第三百八十章 质问

    人生总会有那么很多预料之外的意外。
    曾经，沈桥一度很自信。
    他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哪怕是身处于漩涡当中，如履薄冰。
    沈桥却依旧没有过多的担心。
    然而总有些事情会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
    唐瑶，是沈桥来到京城之后，最大的一个变数。
    她的出现，让沈桥猝不及防。
    也让沈桥在不经意间中招了！
    情不知所起，竟一往情深。
    等沈桥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踏出藏经阁，望着已经大白的天空，沈桥沉默了许久。
    唐瑶早早的离开了。
    至于她是怎么离开的，沈桥不得而知。
    沈桥离开时，门口的那几个护卫显然有些发愣。
    似乎是没想到，怎么藏经阁刚开门，里面就有人出来？
    不过，却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沈桥的身份地位，在宫中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门口的侍卫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转身离开藏经阁，本打算离宫的沈桥，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
    或许是冤家路窄，又或者是冥冥中一切自由安排一般。
    沈桥停下了脚步。
    身前不远处的这道身影也停下了脚步。
    两人眼神对视。
    这是一位中年官员。
    从对方的服装上能看出，对方的官衔不低。
    中年官员神色平静，就这样望着沈桥。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碰上。
    谁也没有先开口。
    眼神互相的打量着对方。
    终于，沈桥最先开的口。
    “唐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出现在沈桥面前的这位官员，正是当今的刑部尚书唐青。
    也是唐瑶的亲生父亲。
    更可能是……沈家当年灭门背后的真凶。
    唐青目光静静的望着沈桥，淡淡开口：“沈太傅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沈太傅今日这么早不去东宫教太子读书？怎么有空来这里？”
    沈桥笑道：“莫非，唐大人是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
    “自然不是。”
    唐青望着沈桥：“沈太傅想去哪，自然是随意的。”
    两人缓缓开口对话。
    如同相识的朋友一般对话。
    没有任何沟通障碍。
    很正常。
    很平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突然很有默契的闭嘴了。
    沉默了片刻。
    “若是沈太傅没事，那本官就先走了！”
    说完，唐青迈开脚步打算离开。
    “唐大人！”
    等到唐青快要离开之时，沈桥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唐大人，这些年可否睡的安稳？”
    唐青脚步停下。
    回头看了沈桥一眼：“沈太傅何出此言？”
    “没什么，关心一下唐大人而已！”
    沈桥笑道。
    唐青目光一凝，平静道：“本官睡的自然是很安稳。”
    “安稳就好！”
    沈桥点点头：“那么，希望唐大人以后也能一直睡的很安稳。”
    说完这一句，沈桥转身离开。
    剩下唐青站在原地。
    他神色阴晴不定，原本平静的脸色，逐渐冷清了起来。
    许久之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
    回去的路上，沈桥始终面无表情。
    从唐青脸上的表情，沈桥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他跟唐青的第一次见面。
    也算是他跟唐家第一次交锋。
    沈桥亮剑了！
    他刚才的那番话，无疑是在告诉唐青，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必，唐青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那么……
    沈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安的跳动着。
    沈家被灭门，他唐青倒是睡的很安稳。
    不过……
    沈桥很想知道，当唐家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之后，他们是否还能睡的安稳。
    他们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当沈家后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真的还能睡的安稳吗？！
    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沈桥眼神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除去一切因素，唐家始终还是悬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
    即便沈桥如今已经是太子太傅。
    但是，跟整个唐家比起来，他还是微不足道。
    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对付唐家，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作为京城实至名归的第一家族，唐家的底蕴深不可测。
    先不说当今朝中唯一的右相出自于唐家，再加上一位刑部尚书，以及唐家一脉多少朝中官员？
    这么多年的经营下，唐家的势力可想而知多么恐怖如斯。
    更别说，这些年来，明眼人肉眼可见，陛下十分亲近信任唐家。
    就这一份信任，远不是他沈桥这么一个宠臣所能相比的。
    沈桥他一个人，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太子太傅，如何跟唐家斗？
    跟唐家一脉斗？
    无疑是以卵击石！
    当心中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时，沈桥意识到。
    想要对付唐家，他必须好好规划一番，从长计议了。
    ……
    唐家。
    唐瑶直接闯进了祀堂当中。
    “小姐，您急急忙忙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下人问道。
    “我爹呢！”
    唐瑶眼神平静，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老爷今日没来祀堂，上早朝去了还没回来……”
    没等下人解释完，唐瑶转身离开了祀堂。
    刚刚踏出祀堂没多久，门外，下了早朝之后的唐青，正好回来。
    当看到唐瑶时，唐青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瑶儿，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事情要问你。”唐瑶望着他，开口道。
    唐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与往日的她完全不同。
    今日的唐瑶，似乎透露着几分不对劲。
    “瑶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唐青笑着问道。
    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并不是多关心，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平日里性格都很好，很少会有情绪波动很大不高兴的时候。
    今天这突然面无表情一脸严肃，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
    唐瑶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唐青：“爹，我有事情要问你。”
    唐青楞了一下，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点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
    祀堂里。
    唐青看了一眼唐瑶，关心道：“瑶儿，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满脸严肃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爹，我问你！”
    唐瑶望着唐青，似乎犹豫了许久。
    终于，她开口问道：“爹，当年沈家被灭门一案……唐家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唐青眼神一凝：“你为何又问起这个问题？上一次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我想听实话！”
    唐瑶摇摇头：“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沈家被灭门，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唐家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爹你不要骗我！”
    唐青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望着唐瑶，摇头道：“爹已经告诉过你，沈家的事，跟我唐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骗人！”
    唐瑶开口道。
    “如果沈家的事跟唐家没有关系，那么当年太子家的下人，那个叫陈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他后面又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是被你灭口了吗？”
    唐青的脸色骤变：“这是谁跟你说的？”
    然后，唐青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他盯着唐瑶：“是不是那个沈桥告诉你的，你是不是在跟他有联系？”
    “爹，你不要转移话题，当年的事情，是不是跟唐家有关？”
    唐瑶盯着他，“甚至，前太子暴毙的事情，也跟唐家有关？”
    “你闭嘴！”
    唐青的语气骤然高了起来。
    他冷冷的打断了唐瑶继续说下去的话。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可知道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会给我唐家惹上的多大的麻烦？你糊涂了吗！”
    唐瑶面无表情：“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想被蒙在鼓里！”
    “真相就是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不愿意相信我这个亲爹？”唐青冷声质问道。
    “你告诉我的就是真相吗？若是真相，为什么爹你不敢回答我？为什么当年前太子会突然暴毙？为什么太子的下人会出现在我们唐家？沈家作为太子一脉的人，为什么太子刚刚暴毙，沈家就突然遭遇灭门。时间地点都那么巧合……爹你别告诉我一切都是巧合？”
    唐瑶咬牙道：“别告诉我，这一切都完全跟唐家无关？！”
    唐青盯着眼前自己的这个女儿，沉默不语。
    他的这个女儿，太聪明了！
    什么都很难瞒过她。
    先前，她一直都是唐青的骄傲。
    唐家的这一对儿女，曾经都是他的骄傲。
    然而到了今日，昔日的那位京城第一天才，成天自甘堕落惹事。
    他唯一的这位女儿，此时也在逼问他这个父亲。
    一时间，气氛猛然沉默了下来。
    沉默的有些可怕！
    “瑶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过了许久，唐青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
    他开口道：“当年的事情，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得清的。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该让它过去，这不是你该参与的事情。”
    “你还很年轻，以后的唐家，需要交到你手里的。”
    唐瑶冷笑：“就连真相都不敢告诉我，这样的唐家要交到我手里，你不觉得可笑吗？”
    “当年，你们就是这样自以为是，毁掉了哥哥的一生对吧。”
    “你说什么？！”
    仿佛是触碰到了唐青的逆鳞，唐青的语气猛然沉了下来，语气中还有几分怒气：“我这是为你们好……当年唐俊他前途无量，那个妓女有什么好的？为了一个妓女放弃自己的人生，他以为他很光荣吗？”
    唐瑶望着自己的父亲，望着眼前这位以前她很尊敬的父亲。
    此刻，她的眼神中满是失望。
    许久之后，唐瑶开口道：“你不告诉我的真相，我会自己去调查的。”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离开唐府半步！”
    唐青冷冷开口。
    他冷冷的看了唐瑶一眼：“在家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离开唐府半步！”
    说完，唐青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剩下唐瑶站在祀堂里，像是成了一座雕像一般，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何必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叹气的声音。
    紧接着，唐俊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唐俊摇摇头：“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你为什么还要去如此较真呢？”
    唐瑶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你早就知道，当年唐家就是幕后主使，那一切都是他们一手策划指使的？”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些很重要吗？”
    唐俊耸耸肩：“都是一些陈年旧历了，即便是现在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和用处呢？”
    唐瑶盯着唐俊，一言不发。
    唐俊被她的眼神定的有些发毛，赶紧求饶：“我认输……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的其实是实话，本来就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前太子早已经死了，谁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当初前太子是被人害死的。你也很清楚，若不是前太子身死，导致了众多皇子夺嫡，也就不会有当今的陛下……所以，这件事情早已经盖棺定论，谁也改变不了。”
    “沈家也一样，沈家早就烟消云散了。即便朝中还有沈家当年的旧党，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掀起了任何有用的波澜了吗？你再提起这件事情，即便是知道真相又如何？沈家现在只剩下了那个沈桥……”
    唐俊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望着唐瑶：“我的好妹妹，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上一次你跟我说你喜欢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唐瑶没说话。
    唐俊倒吸了一口凉气。
    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随即，他气愤道：“靠，那家伙太过分了！”
    “上次用林言的假名字骗我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我宝贝妹子的心都骗去了，他果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将沈桥骂了一顿之后，唐俊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看了一眼唐瑶，眼神复杂道：“瑶儿，你喜欢谁都最好别喜欢他，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这个当兄长的可不想看着你守寡啊。”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恐怕很快他们就会开始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