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第四十四章：
    威尼斯城的地界按照贫富分割，糅合了黄昏和破晓的色彩。它并非一条清晰的分界线，而是由各种颜料混合而成的黑色中心点。所有的势力都在这片即将沉没的悠远历史的城市里潜伏。
    最北端的卡纳雷吉欧区没有政府的建设而破败不堪，甚至于最大的垃圾厂也被建造在此。但这里人们却时刻洋溢笑容，随性而活。
    莉莉丝瘫坐在塑料椅子上对着若有似无的细雨叹出一大口气「所以你像逛街一样的进门，主动被他们抓住了？」
    「天色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海德里希自看到她了之后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一步都不肯离开。
    「我是借住在同学家里，让你担心的青春期少女吗？妈妈？」
    「对不起……但你在这里我实在不想和你分开」
    「行吧，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说到这里身子越来越往下滑，屁股几乎腾空靠肩膀支撑整个身体停留在椅子上。
    「小妞们，跟我走」背着步枪的肌肉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看海德里希那不加掩饰垂涎眼神都快烧到莉莉丝了。
    他领着他们围着房子外绕了一圈，路过的居民们对着他们这不住的打量审视，仿佛是什么在好奇罪恶的的模样。踩着沙土地莉莉丝觉得她的高跟鞋里都进了石子，反复摩擦快要把她的脚弄疼了。
    「那个小毛贼是这里的人吗？」
    「嗯，对比结果出来了，她就住在狼爪帮里。排查了七天这里附近的摄像头，至少四天她进出过这个大门。但每次都是单独行动」莉莉丝低着头扶着海德里希蹲下的肩膀单脚站立，而他则握高跟鞋把小石子倒出。
    「总之不要把动静搞大了，我不想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找到匕首我们就走」
    「是」
    奇怪的葡萄藤架下，有一处露台。遥远的天边，黑暗终于敢跑了白天最后一抹光辉。无垠黑色天幕下，数不清的星星争先恐后的眨起眼睛。
    肌肉男指了指桌椅——几张野餐桌拼凑成一条长桌，上面铺着一块红色带方格的桌布。周围是一堆跟桌子不搭的白色塑料露台椅。
    莉莉丝和海德里希面面相觑。
    引导着坐下没多久，莉莉丝就感觉有人来到她的身后。熟悉的打火机开盖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是打火。莉莉丝转过身，看到扎克点燃了一只烟吸了一口，调转了一个头烟嘴朝向她。
    「莉莉丝小姐要来一根吗？」
    「很乐意，谢谢」
    笑容满面的莉莉丝更加肯定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普通的街头帮派头子，这个给烟的动作并非为了调情或是揩油。而是为了让她知道烟里没有加过什么多余的「成分」，表示自己的诚意，同时也希望她的坦诚举动。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男人看似粗旷却很会观察细节，简直像专门训练过。
    看到莉莉丝毫不犹豫的接过烟，他似乎很高兴，拉开塑料椅就坐在莉莉丝另一边，手臂放松的摆在莉莉丝的椅背上。
    「欢迎来到狼爪帮，莉莉丝，爱丽儿。我们是个很注重晚餐礼仪的帮派。再忙碌的成员都会在此刻放下一切享受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愉悦。那你们呢不也介绍一下吗？」
    「我们两个也喜欢一起吃晚饭」
    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扎克笑着抽烟不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望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海德里希「你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姐妹啊」
    「我是她的女佣，小姐在家里的生活起居都是我打理的」
    「哦？那真是主仆情深」
    扎克挑了单边眉毛有些惊讶，抽了一口烟，烟雾迷漫在他们叁人之间「我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她这暴脾气，此刻莉莉丝已经有些厌烦了，这人有毛病吧？边想边开始观察四周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快准狠的了结他。
    「别生气，下次把小美人鱼的喉结遮住就万无一失了」
    「你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终于不继续演了？老实说你的演技有点老套。现在年代不同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才是现在的流行趋势」
    「有个委托想拜托你，报酬不会少。具体的晚上房间里和你深刻交流」扎克掐灭烟头，贴着莉莉丝的耳边一副亲密模样的说着。
    他们之后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男人胸前的金属项链被桌子上蜡烛的光照的明亮，几度晃到了莉莉丝的眼睛。隐藏在众多项链项链中其中一条，让她抓住了重点——一块陈旧的狗牌。看来这个男人果不其然如她料，曾经是个士兵。
    旁边小房间里传出动静，不过多久一扇玻璃推拉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黑色长发的美女，她手里端着一个长长的盘子，盘子上罩着罩子，蒸汽四溢。食物的香气瞬间勾起了莉莉丝饥饿的食欲。
    美女看着她直白的眼神，把头发勾到耳后，友善的对着她笑了笑。莉莉丝不会拒绝美人的主动打招呼，随即对她张开五指摇摆了一下手。美女也对她招了一下手后转身回到厨房继续端菜，莉莉丝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起身去厨房帮忙。
    「别别，你是客人」扎克压住她的肩膀没让她起身。
    「我这是『被客人』了吧」莉莉丝摆脱了角色设定，对他毫不客气。当然那么嚣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知道这个男人有求于她。
    扎克看了一眼莉莉丝「你还真是个……」
    「啊，啊～  有趣的女人是吧，你也挺老套的」莉莉丝白了他一眼帮他补充完整了这个句子。
    「哈哈哈哈」男人愣了愣，随即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男人，撇了莉莉丝这边一眼也不多言便入座了。抬眼细看这个男人，是个带着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酷哥，干净整洁的笔挺西装的和整个狼爪帮显得格格不入的打扮，不如说这种斯文败类的类型放在狄伦更合适。阅人无数的莉莉丝已经准备好被这位脸上写着二把手的大哥羞辱的准备。
    不过她准备了很久，酷哥依旧没有对她发起挑战。而此刻饭桌上已经是一派其乐融融的祥和景象了。男人们纷纷开始帮桌上的女人孩子盛食物装入盘中，似乎臂膀上的骷髅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先前厨房里的姐姐刚卸下围裙，就有几个男人跑上去献殷情，又是拉开椅子又是将刀叉放在她手上，惹得她一阵娇笑。
    其中一个少年红着脸挠着头「下次卡琳娜也教教我厨艺吧，我也想为大伙做点什么」
    「我很乐意，本」
    「……」莉莉丝脑内忽然有些无法理解了，没记错的话那几个男人下午还一脸凶相舞刀弄枪的盯着她看，好像她任意一个危险举动就会崩了她。
    还发着愣，装着白色液体的四方玻璃杯就被递到她的手上。望向那只递给她酒的主人，是刚才的姐姐「我是卡琳娜。小姐怎么称呼呢？我们这里实在是有些寒酸，招呼不周请你谅解」
    「啊！不会！没有的事！姐姐我叫莉莉丝」莉莉丝手忙脚乱接过杯子，在卡琳娜惊讶的目光中一口干完。瞬间她额头疯狂冒汗，与其说是酒的辛辣，不如说是疼痛更贴切。这是什么全新的体验莉莉丝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和地开始对撞旋转。
    莉莉丝强忍着想要摇头晃脑的冲动，她撑着桌子咧开嘴对着卡琳娜笑着「好，好酒」
    「你没事吧，是我不好没，和你说这是伏特加」卡琳娜满脸担心，立刻倒了一杯柠檬水递给她。
    「我酒量还是很可以的，没问题姐姐」莉莉丝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让她安心。
    「噗」一旁的扎克再也忍不住的莉莉丝这一连串如同忙头小子的举动，笑出了声音。
    「那继续干杯吗？」
    莉莉丝斜眼看了扎克带着挑衅的笑，这人其实长得挺阳光帅气的，就是这胡渣和打扮太过野性，不是她的菜。她瘪了瘪嘴两指拿着杯口，不情不愿和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