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直视自己。

    自己看着“自己”，只会导致两种后果，一是对于自己的外貌非常满意，第二则是本能的恐惧。
    人，是害怕自己的。
    在流传甚广的恐怖实验之中，就有冲着镜子不停问“你是谁”。
    镜子中的人，只不过是光影的效果，但是直面它，叩问它，看着它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恐惧就会滋生......
    “你是谁？”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不管是从科学的角度，还是哲学的角度，都没有办法得到一个让人信服的妥帖答案。
    不过闻柔对于这个问题，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
    看着自己被剖开，又被缝回去，这种感觉是非常微妙的......
    愤恨？屈辱？不甘？恶心？恐惧？......
    她，哦，现在应该称之为它。
    它也很难定性自己的情绪，只是觉得压抑极了。
    可是它现在的状态，哪怕扬天嘶吼，也没有人会理会。
    “我的钱！”
    “我以后美好的生活！”
    “我才刚刚开始准备做一个好人！”
    “对了，我还有一个孩子......”
    “我还不能死！！！”
    “我不！”
    人生和意外，总是没有办法确定哪个先来临。
    把下一秒当做生命的终点，才不会像这样留有遗憾。
    丝丝黑气从闻柔的体内冒出，它的额头上微微地裂开一道缝，其上的肉蠕动着，拼接成类似口器一般的器官，把这些黑气，一股脑地吮吸了进去。
    这一切，闻柔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情绪爆发之后，那阵劲头一过去，就会感觉分外疲倦。
    闻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哪怕没有一点作用，也给它带来了一点安慰。
    它现在已经认命了，它并不觉得自己再这么痛苦下去，现实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想要活下来的念头一断，想要找到“凶手”的意念就愈发浓厚，简直是充斥了它的全部思想。
    它还记得，在它活着的时候，它有感觉一个人在跟踪它，虽然那个人跟踪的很是隐秘，它还是发现了！
    那个跟踪它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闻柔不停地想着，双目随之充斥着血色。
    在它的记忆里，那个人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可是，这世界上哪来像影子一样的人？
    它不停地想着，想要找到那个人的模样，它要报仇！
    它生前的丈夫已经死了，它明明就会有很好的日子可以过了，只要拿到遗产，它就可以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做一个好人！
    就像小时候曾经的念想一样，就像是小学时候写的日记一样......
    可是、可是不管它怎么像，那个人在它的记忆中依旧是模糊不清的，要不是它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它也不会有所察觉。
    烦躁地挠了挠头，闻柔的身形一顿，它看见了地上，有一团淡淡的虚影......
    还来不思索，它感觉自己的左脸颊有点发痒，挠一挠，却发现这块地方的“肉”，已经消失不见了......
    “别把你的手指头放在我的嘴里，这样很不礼貌。”
    一阵清丽的声音响起，吓得闻柔一个哆嗦。
    这不是它的声音啊，这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可可，现在是你的......死亡接引者。”
    “死亡接引者？”
    闻柔重复地说了一遍，急切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闻柔的眼睛微微发红，身子又开始冒着黑气，这些黑气照例地被它额头的口器，给吮吸走了，没有一点溢散，没有一点......浪费。
    “我知道啊。”
    “是谁！”
    闻柔身上的黑气愈发浓厚，让其额头上的口器完全没有办法全部吸纳。
    “是我。”
    一听这话，闻柔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疼痛。
    低头一瞧，胸口裂开了一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劈开一般，里面充斥着浑浊的灰气，混混沌沌。
    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闻柔，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它摁着自己的胸口，捂着......
    灰气如同有生命一般从它的指尖钻出，开始贴着她的身子缓缓覆盖。
    时不时地冒个泡，像极了沸腾的浊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闻柔，恐惧的感觉越发浓郁！
    “是它！是它！”
    闻柔猛地睁眼，拍向自己的左脸颊，想要把那个嘴巴给扣下。
    可是，那里的嘴巴已经不见了。
    可是它不管，依旧疯狂地扯着、抠着......
    过了一会儿，灰气已经完全覆盖在它的身上，它挣扎着，想要把灰气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但完全没有用。
    这些灰气，让它的思维都有些滞涩了，记忆最终停滞的地方，是小学时候自己写的一篇日记——
    做一个好人，那怎么可能？
    灰气缓缓溢散，庄可可站在原地，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果然，抢总是快的。”
    在感觉心中的暴虐压抑不住的时候，庄可可幻想了一下姜守正和姜守勤的模样，嘴中不断念叨：
    “我可不打算送人头，我可不打算送人头......”
    心绪稍微平和了一些，庄可可闭目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久之后才吁了一口气：
    “居然是用强的，我那个亲戚庄高尚，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放心，我到时候肯定会好好照顾它的，你放心地去吧。”
    庄可可的眉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它狠狠一拍，又消失了。
    “不放心地去，那就让我慢慢把你给消化了。”
    ......
    ......
    “搞什么啊？又生气了？”
    “我不是已经读过解剖管理的规定了么？这可都是为了它呀！！！”
    “这是匡扶正义，维护公平！！！它怎么能够生气呢？”
    透过透明的玻璃，能够明显地看见停尸床边上出现了淡淡的虚影......
    “不管了，先把夜宵吃了。”
    摇摇头，直起身，法医吹着口哨给自己鼓了鼓劲，顺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人参进补胶囊。
    这是他经过多年研究，和数位老中医联合研制而出的小药丸，能够有效地增补......阳气。
    等他把泡面吃好，再度探头看向门口玻璃的时候，那道虚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
    这几天严查环保，天上的星星都明亮了许多。
    它们落在水面上，被一朵又一朵的水波给碎开，星星点点。
    谷雨漫步在水库上，仔细地看着河道改迁的图纸，这段时间，祂光顾着研究这个了......
    虽然对于水利祂是完全不懂，但是要被改迁的是祂的本体，祂还是知道自己“躺”在哪里会稍微舒服一点的！
    “咦？”
    “能够克制自己情绪的厉鬼？”
    谷雨的抬起头，手在空中一划，临江的地图便在空中显现：“这里......这里应该是归烤串之神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