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身处这个奇异领域，妖夜魔君难得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哼，有点本事，不过你以为这区区幻境困得住本座么？”
    妖夜魔君周身魔气缭绕，眼中的冷酷令人窒息。
    一团团巨大的紫色魔球出现在他身后，在其挥舞下，飞速朝着独孤一心袭来。
    紫色的魔球蕴含着强大的魔气，沾上一点就足以将人生生腐蚀，还不算其爆炸后的强大威力。
    魔君靠着这一招便击杀过成千上万的修士，并将其吞噬化为自身的力量。
    独孤一心知道这些魔球的威力。
    不过，想击中他可没这么容易。
    他初始的满资质，是敏捷，论瞬间的速度，没人比得了他，他有个天赋叫做鬼影迷踪！
    他的身体突然分化出了数个分身，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微有些暗淡。
    那些可怕的能量球从独孤一心身上穿过，却没发生一丝变化，如同透明一般。
    然而，这些可并不是分身，而是由于他快速的移动而在原地留下的残影，所以肉眼中才会出现数个分身，可见其极致的速度。
    一轮过招，独孤一心纹丝不动站在那里，没有伤及分毫。
    “现在，该轮到我了，”独孤一心捏起剑诀，“起！”
    突然，那些于剑丘之中的神剑齐齐开始颤动，它们同时拔起，朝着天空飞去。
    一时间，飞剑漫天狂舞。
    足足万把神剑，这些都是独孤一心亲手打造的名剑，剑势浑厚，无坚不摧，它们不断融入天空的剑阵之中。
    苍穹之上，出现一个由飞剑构成的巨大太极图像，颇为壮观。
    剑阵已成！
    独孤一心高高跃起，落于一柄飞剑之上，直上九天。
    独孤一心以傲天剑为主剑，控制所有飞剑，引导方向，所有的剑尖，齐齐都对准妖夜魔君。
    万剑诀！
    落！
    一时间，万剑如雨而落，犹如磅礴大雨，倾盆而下！
    妖夜魔君面色凝重，凝聚所有魔气应敌，那剑雨不断射中他的魔气，每落下一把，他的魔气便若一分，他身上的魔气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削弱。
    妖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抵挡不住？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败给一个人族蝼蚁！
    强烈的自尊让其发作，他使出了他的最后的底牌。
    法相天地，穷奇真身！
    他的身体不断变大，变成巨大的兽身，足足十丈之高，当护体魔气被剑雨消耗殆尽之时，以肉身强行硬抗。
    凭借强大的肉身，穷奇抵御住了绝大部分飞剑，但还是有部分浑厚的剑气刺穿它的身体，让它发出难忍的磨牙声。
    他妖夜魔君，何曾这般屈辱过？
    不过，他还是生生抗下了这万剑之雨。
    此时，穷奇真身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当结束之后，它发出震天的咆哮！
    “蝼蚁，你彻底激怒我了，我要让你神魂俱灭，尸骨无存，万劫不复！刚才的招式你有本事再用一次！”
    “咦，你怎么知道我还要再用一次？”
    独孤一心很淡定地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芳香扑鼻，竟是回灵圣药，天仙玉露！
    他一口喝完。
    妖夜魔君愣了愣。
    剑域之内，那些神剑再次复位，它们于穷奇头顶开始聚合，变成一把参天巨剑，甚至比穷奇真身还要巨大。
    此时，穷奇刚刚经历万剑洗涤，行动尚未恢复，这柄巨剑封锁了所有的生机，它的眼中，首次出现名为绝望的东西。
    “该结束了。”独孤一心淡然道。
    巨剑轰然落下……
    一切，归于沉寂。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只见天意城中出现一个巨坑，直径足足数十米，巨坑中心，是一只几乎成为肉泥的巨兽，死相凄惨，死得不能再透了。
    妖夜魔君，死了！
    犹如梦魇般影响了西华州百年的妖夜魔君，终于死了！
    独孤一心望着手中的剑，一时有些走神。
    曾经不可一世的妖夜魔君，就这般屈辱的死在自己剑下？还是最强形态下完败给自己？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仍仿佛做梦一般。
    这时，众人传来阵阵高呼声！
    大家守住了天意城！
    那些失去了主心骨的妖兽们开始退却了，它们争先恐后地开启逃串，再不复之前那般凶残。
    然而，人类修士们亦无法追赶。
    活下来的修士，只余数十人。
    但比起记忆中的那一战，却好上太多了，不仅活下了这些鲜活的面孔，独孤一心自己亦没有受伤，不再似曾经那般，在痛苦中休憩十年，又为了克制体内的寒毒魔气不得不在天之熔炉下生存，于铸剑台旁孤独终老。
    此时，他实力正值巅峰，将以此战闻名天下，并有望走出西华州，证道天下，那无双榜第一之名，或许也该颤动一下。
    未来可期。
    但是，为什么我依然不开心呢？
    望着废墟一般的天意城，九成武修阵亡，半数平民惨死。
    一种无言的情绪影响着他。
    他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师…师兄…”
    独孤一心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声，回过头去，却发现那曾经让他动容的眼神，那个视死如归的眼神。
    他从空中落下，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扶住那踉跄的身体。
    “师兄，恭喜你，你做到了，整个西华州都为你骄傲。”
    “没有你们，我什么都不是，”独孤一心心中生出一丝温暖，“你一直叫我师兄，我却至今不知道你的名字。”
    修士突然笑了，那虚弱的面孔中浮现一丝笑意，“我叫白河，白云的白，星河的河，曾经是小师兄一届的师弟。”
    白河咳了两声：“我为西华学院有你这样的师兄感到骄傲……”
    独孤一心原本还想谦虚一下，可突然间，他听到一阵剑碎的声音，原本支撑着白河身体的那把满是裂痕的灵剑突然碎裂。
    独孤一心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修士以体内之气护住武器，气不绝，剑不断……
    白河的身体倒向独孤一心，被他一手抱住，他突然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抬起手，那是血！
    这些不是妖兽的血，这些血是热的！
    独孤一心突然心中一凉，回过头，白河却已气绝。
    白河的嘴角，始终泛着一丝弧度。
    这深深刺痛了独孤一心。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不，这不是我要的时代！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天下第一，我统统不需要。
    他要回去，回到更早的时候，一切都还美好的时候。
    独孤一心突然想起曾经的桃花潭边，那个被他辜负的眼神。
    他死寂的心再次开始跳动。
    他有一种迫切的希望。
    我要回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