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商君之法

    秦魏边境上，一辆马车缓缓的向着函谷关，奔驰而去，一场小雪过后，道路有些湿滑，白茫茫的一片，道路之上不见行人，马车的轱辘压在雪地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君良早已经舍弃骑马，与庄秋坐在车辕之上，双手伸进衣袖内取暖，庄秋一手执着马鞭，时不时聊上几句，边看着前方的道路。
    “再有一日，便可到达咸阳城，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多日，真快啊！”
    君良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前方的道路，对着庄秋说道。
    “良哥，我有一事这几天，一直没想明白，那个风北门的老掌门，为啥对我们这么好？连这种价值连城的宝物都能相送。”
    庄秋一脸疑惑，这几日在路上，一直没有开口问，困扰了他好几天。
    “那自然是因为你良哥我，英俊潇洒，王掌门被我的英姿所迷倒。”
    君良晃悠着头，笑眯眯地说道。
    “切！”
    庄秋和车内的白轻语，共同发出一声不屑。
    “别听他胡说，没猜错的话，那个王掌门，修行的乃是推演之法，又称易法，他应该看得出我秦国国运昌隆，想必算出未来风北门会有一劫，补救之道就在我秦国，所以才对我们这么好。”
    车内的白轻语，轻声说道，庄秋听罢缓缓点头。
    “这一路跟着良哥见识还真不少，以往我自己行走江湖，为何看不到这么多的，绝世高手，这才短短几天，东海剑仙，目盲琴师，还有这个深不可测的王掌门，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
    庄秋有些郁闷，自己旁边的这一位，就像是一块磁石，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几个强者。还有些个嫉妒，自己自幼被师傅教导，一身本领尽得师傅真传，同辈之人少有敌手，可身边这位，据说未曾修行已经踏入宗师之境，听首曲子直接破境，剑神是他师傅，剑仙是他师兄，和秦国的王上是至交好友，还听说娶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唉！”庄秋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小的时候梦想能吃上饱饭，穿上厚厚的衣服，我无数次对着老天叩首，愿他可怜可怜我这个自小没了父母的孩子，直到十五岁的时候，遇到我一生中最尊敬的先生，教我识字，让我明的道理，自那之后我的理想就是，在镇子上买上一座大房子，做一个富豪，谁知老师让我去赵国求学，我只好答应，那时我也想着正好年轻，出去看看也不错。”
    君良坐在车辕之上，望着白茫茫的土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直到出了望山镇的时候，我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我从望山镇走到遇见的第一个城池，足足走了三天，后来在凤鸣山遇到了师姐，得了剑神师傅的衣钵，才知道武道一途。”
    庄秋听后脸色不善，扭着脖子问道：“那良哥你的意思是，你刚修行不足一年？”
    君良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哪怕再过天才，一年的时间从一介凡人，踏入化境，那真是痴人说梦。”
    说完之后看着庄秋的表情似乎有些好笑，转而又说道：“算起来，我修行已经三年了。”
    君良说得十分认真，庄秋却如同嚼蜡，想想自己修行十于载，还有化境的师傅每日手把手的教自己，到了今时也才是宗师巅峰而已，没遇到君良之前，还感觉自己是个修行天才的庄秋，如今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其实，修行最重要的是修心，我听师姐说过，我师父他老人家，十六岁习剑，二十岁已经是剑道高手，三十岁步入剑仙，一生未有过败绩，心形何其坚固。”
    君良看着庄秋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
    “我修行的前三年，只是看书识字而已，少年时曾得过一部功法，每天看上几遍，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慢慢的就成了宗师...。”
    君良没有说出那部功法的来历，不是想隐瞒，而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说出来。
    “常听长辈们说起，齐国读书人，读书入道，教化众生，那时还曾笑话长辈，读书怎可能读出个圣人，今听君大人读书入宗师，想来长辈们也未曾骗我。”
    车内白轻语，轻声说道，自拜访了风北门之后，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位君大人，越来越捉摸不透，说他城府深，还不至于，这个人的梦想就是盖个房子，娶个媳妇，生一堆娃娃。若是说他胸无大志，也不对，出身贫寒，年纪轻轻就是一国的骑都尉，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更不要说这是白轻语见过的最年轻的，化境宗师。
    “白姑娘，说句不该说的话，在秦国时常听秦人，说起白将军，我对其很是向往，可也没个说的明白的，若是你觉得能说，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勾起伤心往事，那君良先给姑娘赔个不是。”
    君良微微侧头，向着车内问道，白不悔将军，在秦国的地位何其重要，只可惜战死疆场，在秦国时曾经听闻说起，但也都是寥寥几句，没有什么详细的事迹。
    车内的白轻语嫣然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我父亲一生的愿望，就是战死疆场，他不愿老死病死，战死沙场也是他的荣耀，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三位哥哥，他们还正值壮年，便随着父亲而去。”
    车内稍许暖和一些，白轻语依靠在棉被之上，这是在风北门带出来的，还有不少稀奇珍宝，都是君良敲竹杠得来的，车子外面君良和庄秋，静静的听着车内的动静。
    土黄色的太阳，时隐时现，白茫茫的大地之上，马车过后留下了一排轱辘印记，白轻语的声音，像是耳畔轻语，君良和庄秋，听着也是入了神。
    “我父亲小的时候，便结识了那会儿便服出巡的老秦王殿下，由于不知老王上的身份，所以二人曾经以兄弟相称，感情也是十分要好，那时的秦国还是个小国，和周围的几个国家不能比，更要北上抗击匈奴，还要面对着魏赵二国的侵扰，秦国当年之境腹背受敌，更无泱泱大国之说。”
    白轻语坐在车里，口中说着白不悔，亦或者说当年的秦国的崛起。
    “后来我父亲被老王上册封为骑都尉，也就是你现在的官职，那是我父亲二十左右的事情，当时的匈奴欺压边境，蒙冲将军镇守函谷关，抽不开身，老王上让我父亲领兵二十万，北上抗击匈奴，一战之下匈奴败退，但是二十万秦军，也只剩下八万，还有着不少伤残军卒，秦国也是元气大伤，那应该是秦国百年以来，和匈奴之间最大的一场仗了。”
    “一战之下，我父亲名号响彻秦国，王上亲封战北候，也是秦国史上最年轻的公候，一时之间秦国上下，我父亲的风采无人可出其左右，但是我父亲却知道，秦国衰败的原因不在军中，哪怕秦国将来兵甲贯彻天下，也无大国之威，强军在于保国，治国还需要文臣。”
    “也算是天佑我大秦，那一年风雪满咸阳，就像今日这样，将军府上来了一位异人，名为商君，跟我父亲在会客厅谈了很久，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当时的客厅之外侍卫守得很严密，谈完之后我父亲与那位商君，携手而出，很是高兴，一同进了王宫，而后商君被老王上拜相，一国之相，自此之后商君行治国之法，修改了秦律秦规，为百姓谋福利，削若贵族。”
    “不过几年时间，秦国像是变了一个样，百姓虽说还是不富裕，但也未再有人饿过肚子，军中士气更是比之以往更胜，函谷关也修改成了，四通八达的交易之地，一时间秦国风头在整个天下都是数一数二，即使他国在看不过眼，也是无奈，跟秦国的一连几场大战都是，铩羽而归，那时的秦国可谓是平地而崛起，周围国家谁不避其锋芒，商君主内，我父亲与蒙冲老将军南北镇守着边疆，眼看着秦国就要走上大国之路。”
    “无奈人有生老病死，商君三十三岁便因病辞世，一时间国内皆缟素，我父亲也是从边疆赶回，老王上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年幼，七国不知如何得知消息，一而再的试探我秦国，直到后来的老王上病死，太子年幼登基，匈奴犯我边境，七国联手而来，我父亲当时镇守平阳，也知晓七国来意，我秦国几十年来已经蜕变到他们惧怕，趁着老王病死，新王年幼，匈奴作乱，趁火打劫。”
    白轻语说着，脸色惨白，眼中无奈之意越发浓烈。
    “无奈之下，我父亲只能为国舍身，七国的来意便是如此，削弱秦国的实力，导致我秦国后继无人，只是可惜了我三位兄长，我小的时候，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身，父亲哥哥都对我疼爱有加，父亲一生的理想都是看到秦国崛起，现在白家只剩下我一人，他的理想和意志，自当由我来继承，所以两年前我便向宫中请愿，去往楚国收集情报，我又是一女子，做起事来也是方便，直到知道我秦王回国时，我才有了想回国的冲动，怎奈惹了祸事，还要王上替我担心。”
    白轻语说完，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白茫茫一片，隐约能看到秦国山峰的轮廓，离国两年，恍如隔世。
    “商君若是不早逝，想必各国也不敢来我秦国，一切皆是天意，此后的秦国，还是要靠着我们这些年轻人，这次回去拜祭一下家人吧，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将军府上的老管家，一直再帮你打理着你父亲的坟墓。”
    君良微微一笑，对着车内的白轻语说道，听到白轻语愿意跟他们两个分享往事，想必现在早已忘记了楚国大狱中的戾气，听着前朝往事，君良和庄秋内心也是澎湃不已，自古英雄被人崇拜，君良和庄秋正值青年，也是最愿意听到些英雄事迹，恨不能生在那个年代，见识一下商君风采，也看一看白不悔将军，统领的秦国虎狼之师。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君良准备驾车去往，当时遇到叶飞与江浪的那个小客栈，虽然道路已被白雪覆盖，但凭借着记忆，应该可以寻到那个小镇。
    半个时辰后，君良终于来到小镇之上，还是那个客栈，小客栈虽然不大，也在边境之上，客栈的伙计还算服务周到，小客栈主要是路过的商贾落脚，像君良这种江湖游侠儿，自然是不多，更何况此处已经是中原江湖，的边缘，江湖人士稀少，小客栈的伙计看到君良后，热情的迎了上来，对于君良，客栈的伙计记忆是挺深刻的，出手大方，上次来的时候，给马儿喂最好的草料，还请了两个江湖人士饮酒，那一夜客栈的收入大多都是来自君良。
    这次见到后，更是热情有加，像这种回头客，又是不差银子的客人，怎能怠慢，万一心情好打赏自己写碎银子，也是够自己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君良三人在客栈伙计的热情招待之下，先是选了三间上号的客房，又让伙计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随便打赏了些银子，伙计便乐呵呵的去准备，三人坐在桌子上，伙计还专门把火炉往三人的脚下，挪近了一些。
    “伙计，我们此行要去秦国，最近可有听到秦国的什么消息？”
    君良坐定之后，掏出些碎银子，扔给伙计问道，现在君良对于钱财看淡了不少，在风北门敲竹杠那可不是一般的爽，不说庄秋和白轻语二人，君良就拿了三件好东西，蚕丝宝甲是要给明月的，那块无瑕的白玉是送给秦真武的，想必秦真武不会白拿，自己还欠着赵武苏十万两银子呢，虽说赵武苏亲口说过不用还，可是毕竟是十万两，自己现在也不差银子，还是还了好。更何况自己怀中还有一颗舍利子，虽说是送给太后的，可太后也不可能白拿吧！赏赐是不可能少的。
    还有两件物品，君良准备着将来送给秦玲儿，想到秦玲儿君良就有些难受，剑仙之境何其之难，看看安宁剑仙就知道了，那是修行了多少年的天资聪慧的人，才到那个境界，自己想想也就算了，自己的师傅虽说三十岁就是剑仙之境，可老剑神那岂是凡人能比的，老剑神在君良心里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最近听说，秦王去了辰州祭祖，然后还听过路的商人说，匈奴大军压境，想必不用多久就是一场大战，各位客官若不是有急事，不如等到过了冬再去秦国，现在大战将起，秦国也是危险啊，这几日很多商人都从秦国撤离了。”
    店里伙计眉笑颜开，手上接过君良赏赐的银子，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嘴上说劝着君良三人，希望这三位贵客，可以在客栈之内多住些几日，万一自己伺候好了，再赏赐一些银子，那就可以顶的上自己一年的工钱了。
    “匈奴压境？这不是每年都有的事情吗？为何会说秦国危险呢？”
    白轻语有些不解的问道，君良也是一脸疑问，从秦国出来的时候，秦真武也说过，凛冬将至，北境匈奴难以过冬，必定会有一场战争来结束，可是说秦国危险，那就有些说不通了。
    “客官不知，现在的秦国已经不是以往的秦国了，前些年秦国强横，匈奴不敢冒犯边疆，可是这两年，匈奴军队一年比一年多，战争也是一年比一年惨烈，今年听说匈奴聚集大军三十万，整个草原的猛士都汇聚到北境，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蒙冲老将军也不再年轻了，所以小人才说秦国危险了。”
    伙计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是不少从秦国路过的商贾，在这里谈论过此事，白轻语脸色惨白一片，庄秋听得云里雾里，君良则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放心，我对秦国有把握，匈奴人优点是行动快，骑兵算得上是天底下顶尖的存在，可是若要跟秦国进行正面对战，就算是五十万，秦国也是不惧。”
    君良笑着说道，伙计笑了笑转身离去，不理这位贵客，说的话未免太过狂妄，年龄不大，口气还不小，若不是君良打赏得多，伙计刚刚就准备反驳一下。
    “君大人有何见地？”
    白轻语倒是歪着头问道，庄秋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懂，埋头吃起菜来。
    “我只是猜测，也并未见过真的战争，说是纸上谈兵也不过如是，我只知道，秦军尚武，更是训练有素，不管是阵地战，还是全军配合，都是顶尖的，更不要说秦军兵器锋利，铠甲结实。反观匈奴蛮子，只靠着人多，就要与我秦国进行，正面对战，抛弃自己的行军速度，以其之短攻我之长，他们不落败，简直没有天理。”
    君良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说到，对于兵法什么的，君良不太懂，小的时候只是听杜先生说过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