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要替她做决定

    接到电话的当天下午程见就去研究院报到了，她在家里也无心休息，满脑子都在想着许尉出任务和学长要被派去当随行科研人员的事情。
    虽说程见也在纠结，但换好衣服出门时，她还是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杂念，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自己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她需要完成的工作才是最值得她去关心的。
    来到中央研究院，程见找到了前台接待人员，说明来意后，对方验证了她的身份信息，然后便热情地带着她往楼上走，顺便联系了季清和。
    程见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当电梯上行到一定高度后，她们停了下来，而滑门刚打开，程见就看见了一身白色研究服的学长正双手插在口袋里，正面带微笑看着她。
    “程见少尉，很高兴你能加入我的研究。”他说的话是非常官方的，但程见却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亲昵。
    “谢谢少校，没想到您亲自过来接我了。”程见也附和他的官话与他一唱一和了起来，随行的人见他俩已经见面，于是礼貌的鞠了一躬。
    “看来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我帮忙了，少校，交给你了？”
    “嗯，谢谢，你先去忙吧。”季清和的脸上始终挂着迷人的笑，程见看见那位陪他上来的女士脸上出现了奇怪的潮红，没忍住暗叹了一声学长的魅力果然还和当初在学校里那样杀伤力巨大。
    送完人后，季清和一把揽住了程见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很放松的压着她的小个子。
    “橙橙，我想你了。”
    “我们昨天才见过，还有学长请你别压着我。”程见身体力行的开始反抗起来，但是学长根本就是全身重量都压着她了，她就连直起腰来都很困难。
    “累死了，你知道吗？我刚从狼窟里出来，马上就要被送进虎穴了。”
    程见听见学长无力的这么说了一句，连忙提起了精神，她连忙追问道：“学长真的要和许尉上校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吗？”
    “是这么安排的，但是上面的老头怎么说都不同意，说不能让我也折在那帮特种兵手里。”
    季清和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每天在实验室里面多闷啊，出去转转也挺好的。”
    “学长！”程见严肃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正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外面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玩，我这次差点死在那里，不，应该说我差点死了十几次才对！”
    季清和脸上的笑一下就冻结了，他唇角弧度迅速消退，垂眸望着程见的小身板，看不穿他眼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被丧尸挠，体力崩溃的跟着那些特种兵到处跑，还要假装成达尔城的恐怖分子去救人，子弹甚至从我头上擦着过去，你能想象吗？而且我甚至是在热带雨林里面醒过来的……”
    程见喋喋不休的试图跟季清和解释外面究竟有多危险，因为角度问题，她看不能看到学长眼底已经凝固许久的神色。
    “橙橙。”他开口说道。
    “嗯？怎么了？”程见极力转头想和季清和对上视线，但是头颈被限制的太严格，她最多只能看见学长的脖颈，他下巴附近似乎有一个暧昧的咬痕。
    “下次谁让你出去都不要同意，如果是上面下发的任务，至少先让我知道。”
    程见抿紧嘴唇，她知道学长在怪她当初不接受他的安排，毕竟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在期盼着这辈子能顺利老死在安全区里，谁也不想出去面对那些噩梦般的丧尸和恐怖分子。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程见真的就应该听学长的话，到他那里去工作，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和许尉之间产生那么多的交集。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程见不再像以前那样将留在安全区里作为唯一目标，她或许还在期望更多，可就连她自己都知道那些是不稳定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在飞蛾扑火。
    她要是真出去了，绝对在第一天晚上就会哭到睡不着。
    “先不说这些了吧，刚好老古董要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正好带你去见见上司。”
    “不是吧，我可以见那种级别的人物吗？”
    “是副院长文少将，你来之前我可是在他面前提过你很多次了，他说有机会见面的话可以和你聊聊。”
    季清和被上面的人赏识是公开的事情，当然他所做出的成绩也值得他担起这一荣誉，只不过程见还是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仔细的为自己铺路。
    只被舅妈关怀过的程见此刻真的被学长感动的一塌糊涂。
    “学长，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上进心，只要能帮到你忙就可以了。”
    “但我不想再让你出去经历那些危险的事了。”季清和拍拍程见的头，松开她走到了她身边，带她又进了一次电梯。
    “我的小学妹这颗宝贵的大脑里，蕴含着比她想象中要多更多的智慧，而这些与她是谁无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
    程见咽下口水，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着季清和，真的，这番话实在是过分恭维她了！
    “所以我出于某种……大概是科研人员的天性，不忍心让珍稀的物品遭到任何毁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清和的手从程见的头上又移到了她的后颈处，依然是他喜爱的一顿揉捏，可这次程见事先被他说过的话给震撼到了，甚至都没心思再去对他的行为表示抗议。
    “学长，你是在开我的玩笑吗？”程见皱着眉头，相当不确定地看向他开口问道。
    “不是，我是认真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好吗？”季清和又露出了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笑，程见对这笑容是免疫的，可她还是不由自主沉下了心。
    “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叮咚一声，电梯刚好到了，季清和带着程见走出来，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前。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的程见手心都紧张到有些出汗了，季清和敲了敲门，观察到程见的指甲都快要刺进肉里，他伸手拉过程见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分开了。
    得到里面的应声后，季清和用另一只手打开了门，然后，当程见看到里面正坐着的人后，她彻底愣住了。
    许尉在这里显然是要商量事情，他脱下了那身黑色的作战制服，穿着正式的军装，手指上面戴着白色的手套，禁欲的气息甚至隔着氧气渗透到了程见的呼吸里。
    这间办公室和程见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严肃的更像一间会议室，过于宽敞的空间，一丝不苟的商议位置，以及那位上校正侧目注视着学长拉着她手的眼神……每一个信号都让程见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小心又迅速的甩开了学长的手，然后将掌心在衣服上擦了擦，拭去了那瞬间冒出来的汗水。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是为了学长的事情而来的吗？
    对许尉的过分专注甚至让程见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文司少将，这位副院长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果真如学长描述那样是一个传统的老古板形象，大约四十来岁，很有精气神，至少吵架能力绝对不落下风。
    “清和，你来的正好，你自己说你不能出去的原因有哪些？还有……这位就是你提过很多次的学妹？”
    “是的，她就是程见，今天刚把她要过来的，费了不少功夫。”季清和伸手把程见推到了前面，程见紧张到汗水都从额上流下来了，她完全不敢看许尉，浑身都只觉得无所适从。
    自己这也来的太不巧了！
    “不过她来了我也就安心了，我要是这次真死在了外面，我毫不怀疑程见少尉有能力接管起我手下全部的研究项目。”
    季清和的这句介绍显然打动了副院长，他的眼里闪现出了一丝对于人才的渴望，“程见，你认为呢？”
    没想到副院长会反问她，程见可说不出来那么自大的话，她低下头，说不是的话岂不是当面拂了学长的面子？可如果说是，要是没做到的话不就是当众打脸吗？
    “我尽力而为，少校说的太夸张了。”
    最后程见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回复，副院长对于程见的答案看来也还是满意的。
    “我读了你的毕业论文，还有你在最后一年向导师提交的实验课题，的确是个很有见解与学识的孩子，年纪不大，但是在专业领域却看法精炼老道，我很期待能看到你日后在研究院有所表现，最好是能超过你这个不懂事的学长。”
    他说话时是带着关切与浅笑的，程见感觉心底一振，一股力量与干劲涌了上来。
    “谢谢副院长！我会努力的！”她说话的声音清脆又充满了斗志，这些品质杂糅在一个女孩的嗓音里，给人感觉非常的舒服。
    “行，在这里好好适应，你先走吧，我们有话要和你学长单独聊。”
    “好的。”程见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了，可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开口了。
    “你不放他的话，程见跟我也行。”
    ……啊？
    程见的头皮僵住了，她感觉周身空气都冻结，有什么刺骨又凛冽的东西正攀附着她的小腿一点点爬上了她的臀和背脊，渐渐将她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许尉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可没人能忽略其中的强硬意味，那里面只透着一个意思，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连副院长都觉得头疼，他能做到最大的程度就是朝他怒吼，可除此之外就连他也拿许尉没有办法，因为许尉从不因为自己的事对别人如此嚣张，他的立场向来都只是从任务出发。
    副院长警惕地眯起眼，双手交叉支着下巴重新审视起了程见，季清和果然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反对。
    “我觉得这提议有问题，程见才刚从学校毕业，到目前为止只跟过一个项目，您确定带她出去不只是玩玩？”
    季清和确实是个不怎么听话的人，至少以他的阶级，对许尉说这些话是极为不礼貌的挑衅。
    副院长及时阻止了季清和，眼前的情况下，只有他一个人有资格对许尉提出质疑。
    “许尉上校，请问你是以什么作为判断标准，认为程见少尉比季清和少校更有作为你的队伍随行技术人员的资质？”
    面对文司少将的质问，许尉总算是将目光投到程见身上，将她现在紧张的样子看到了眼里。
    “她作为技术人员不久前和我们出去过，表现比之前那几个都要好，确实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她足够理智，可以分析出危险情况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自大，好伺候，仅此而已。”
    这简直就是在换着法说他们研究院的人都没有自知之明而且还不好伺候一样，尤其是刚刚越级对他提出质疑的季清和，因为这个事情，副院长甚至都没办法去反驳许尉什么。
    季清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喉结也上下滑动，正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副院长顿了顿，显然是在心爱的人才和刚毕业又没有太多建树的新人间做出了一个选择，毕竟不允许季清和出行这次任务才是他找许尉单独会谈的主要目的。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征询一下当事人的意见，程见，你想去吗？”
    这时候再问程见也就太虚伪了，程见感觉她的汗都要把她后背衬衫给浸湿，季清和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眼里的情绪几乎要把程见给压垮。
    “不，文司少将，请一定让我去，程见经验太少，选错人的话对完成任务绝对没有任何帮助，只是白白浪费了本次任务的时间！”
    季清和严正的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许尉无动于衷，副院长虽然用写满了你给我闭嘴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但季清和还是继续说着。
    “我这个学妹胆子小的很，体检抽血都要抱头哭上两天，要她去面对那些丧尸和恐怖分子，她绝对用不了几天就会精神崩溃。”
    “她比你想象中要坚强，让她自己选，不要替她做决定。”许尉终于开口，他眼里的冷意仿佛冰锥般将屋内的气氛都直接撕裂。
    可光是这些评价，就已经让程见发自心底的颤栗触动了。
    她没想到，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自己在做出那么多的蠢事之后，居然还能在他那里获得这么高的评价。
    上校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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