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学徒海伦娜

    返回镇子，欧菲伊彻与海伦娜相约到镇广场临街的餐厅。
    小餐厅不大，约莫坐得下十来桌客人而已，布置却不乏格调与精致。
    白餐布、白漆柱与垂灯，搭配各种灰色的拱门砖石，映出了餐厅的主色调，壁画、座钟与罩灯勾勒起小餐厅的整体氛围，窗帘与皮椅的浅棕又为餐厅添了几分舒畅的活力。餐厅的款式风格没有皇家与上流社会偏好的奢华繁杂，透露出淡雅与闲适的下午茶用餐环境。
    欧菲伊彻从感觉上获得的评价没错，该餐厅主打的便是下午茶与晚饭的供应。在异世帝国地区，大部分人一日仅进食两顿，一顿早午餐，一顿下午茶或赶不上下午茶的晚饭。
    用不起煤油和蜡烛的贫苦人们，入夜后便会歇息，然后趁天不明就起身。而家境稍好一些的城镇人，则会在入睡前用一小份面包或剩菜充当夜宵。只有贵族们，才会在下午茶时间不好好用餐吃饱，仅仅嚼上两三块烘培师新出炉的饼干、甜点，或是用半份水果了事，因为还有奢华而丰盛的晚宴正餐等着他们享用。
    手头收支较为宽裕，却又达不到富有或是新贵阶级的专业人士们，他们还不能负担得起在家里供养一位全职厨师，但自然也有着想吃一顿美食，又或是偶尔不想在家用餐的需求。镇广场临街的小餐厅们便应运而生。
    点的红烩肉丸很快就新鲜出炉，来到了他们餐桌上，紧接着被两人享用完毕。他们正是胃口大开的年纪，吃的不是品类繁多、一道道上的宫廷宴席，就未在进食的时候作额外的交流，先将美味可口的餐点用完再说。
    自欧菲伊彻被允许和夏洛特共席用餐后，他对异世的美食已有些麻木。海伦娜却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吃相虽不难看，却也甚少餐桌礼仪。他借着用餐巾擦拭嘴巴的时候，趁机再一次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
    他从教会的记录处得知，眼前有着冰蓝过肩头发，眼眸像是晶莹的蓝宝石一样的娇小女孩，叫做海伦娜·康宁翰。自他第一次见海伦娜起，她似乎就轮流从两套款式相仿的长袍里换着穿。相较下，科内莉娅虽打扮与费恩相仿，大多数都是在衫与马裤之外套着皮革护具，但就衫裤的款式来说，就不下五件之多。
    海伦娜身上明显没有贫民女孩或是田野乡女的顽野而又胆怯易疑的气息。那接受过教会主日学校学习、已经在夏洛特的渲染下逐渐变得矜持的凯西，却还留有不少类似的气息——尽管那让凯西故作冷淡的气质里多了几分挑人心弦的逗弄意味。但海伦娜显然也没有接受过贵族少女的淑女课程，以及贵族家庭的礼教熏陶，这让试图用原主思维进行思考的欧菲伊彻感到有些莫名。
    如今，随着帝国制度与律法的变革，田地的买卖已经远比泽洛斯一世以前自由。
    土地的变革，导致了部分贵族将领土卖出，把资金用到协助帝国投资到了矿物开采与制造船只的相关行业，也逐渐让商业银行和股份投资公司等金融行业有了初步生长的血液。
    同时，变革也导致了富翁可以在完全合乎帝国法理的情况下，买走土地，在欧菲伊彻眼前上演了一幕借由新行业暴富的老贵族试图驱逐因商业崛起的新贵族的荒诞一幕。而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佃农代理们正乐于看见，佃农们典当土地到城镇去寻求机遇和发展。
    这些原来作为领主代理人的总佃户们，摇身一变，成为了佃农集体的代理人，转而手持大量土地，和那些想要买耕地用来牧羊的富豪们讨价还价起来了。当然，无论土地价格被哄抬到了多高，都与那些早早典当了耕地的佃农们没有丝毫关系。
    很多佃农们无法仅靠自己就养活一家子人，大部分时候，妻子在外务工都不够，孩子们亦要想办法进入各行各业之中当个学徒谋生。在这种背景下，城镇之中便出现了许多许多的学徒，就连以前几乎不存在的女学徒们，也不再是新鲜事物。
    欧菲伊彻想到这里，只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超凡力量使得异世的宗教，一直都未有自己世界历史之中的宗教霸道。按道理来说，没有宗教完全垄断对世界运行机制的解释权，人的思想便不至于被过度束缚，对科学以及技术的探究应当有所提速。
    可偏偏超凡力量又在这时候替代了某些技术发展的必要性，使得人类认识世界与发展技术的进程产生了不大不小的挫折。各种各样的小装置虽然已做得有些精巧和复杂，却还称不上是机器，更不要提由机器带来的实质性生产力提升。
    换句话说，超凡力量又使得工厂还没有大范围出现，依附于机器的工人群体没有出现，而小作坊式的匠人们倒是堆满了帝国的各个城镇。
    ——然而，再怎么看，海伦娜亦不像是因该原因而成为费恩事务所的学徒。
    “我脸上沾有酱料吗？”海伦娜发现桌对面的视野，一直在端详自己，不由问到。
    “海伦娜小姐的脸上没有沾上酱料，”欧菲伊彻如实回答，“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舍得在漂亮的脸蛋上沾到那些妖魔鬼怪的血污。我听闻，你和科内莉娅都是在十三岁不到的时候，就在费恩先生底下做一名学徒。”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想成为隐秘仪式专家？”海伦娜不太确定地说，“科内莉娅要来当学徒的原因，感觉还挺复杂的，我才不会去深究。不过，总的来说，我们都想要成为隐秘仪式专家，让费恩先生目前在研究的实验能够成功。要是费恩先生没有办法完成这些实验，我会在学完费恩先生的本领之后，到另一个更可能完成实验的地方去。”
    圣骑士长让自己潜伏在费恩这里，就是想要知道了解实验的情报。没想到，基础的知识还没了解多少，倒是先一步要从他的学徒身上一知半解地接触到实验了啊。
    欧菲伊彻忍住了叹息的冲动，不去直接谈及实验：“你们在十三岁不到的时候，就决定想要成为隐秘仪式专家？就想完成听上去很没有实感的…实验？这听起来……”
    然而海伦娜一下咬住了他的直钩：“如果你知道这实验有什么用处，你也会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