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迷航

    “醒了。”艾子言笑着走过来，温和地摸摸她的长发：“身体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韩素澜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腿不舒服。我站不起来。”
    可是她没有在艾子言的瞳孔里看到任何情感波动。“这是正常现象，你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他用最平静的神色说着最可怕的话，“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是认真的。韩素澜心冷了。她掀开被子侧身躺下，背对着他。
    “别这样，小澜。有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你难受我会心疼的。”艾子言跟着弯下腰，伸手来扯她身上的被子。发现扯不动，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强行扯走说不定会伤到你的手指……还是算了吧。”
    可韩素澜还是感到身上的重量在一点点轻减。她有些诧异地回头瞥了一眼，却见艾子言摸出一把小刀，正专心地割开她身上的被子，像剥蚕茧那样一层层的把她剥出来。
    “把这东西拿开！不要碰我的被子！”
    她不悦地挥出去一巴掌，却被艾子言提早一步避开。“别乱动，”他皱起眉，“受伤了可怎么办？”
    “你还会在意我是不是受伤？说这话之前先治好我的脚！”韩素澜冷笑一声，“假惺惺……怎么回事！”
    一阵突如其来的失力感传遍全身，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力气，她在坐姿都维持不住，只能顺着惯性往下倒去。艾子言却先一步靠近了，像是早有预料般伸手托住了她的肩膀，避免了她的头直接磕在床靠上的惨剧。韩素澜是想挣扎的，可是脱力的她只能被艾子言抱在怀里平复呼吸，她努力让砰砰作乱的心跳恢复平静，尽管这恐慌并非来自于刚才那突发的不适。
    这种被人操纵身体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你到底给我做了什么手术？”
    “只是一个小手术。因为小澜太难找了。我想时刻掌握你的行踪，所以……”他的手掌按在她胸口正中，那是心脏的位置，“这次我把芯片放在你的心脏周围了哦。放在这里，就没办法像舍弃胳膊那样轻易斩断了，对吧？”
    那令人遍体生寒的两个字钻进耳朵，让韩素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还喋喋不休地说着：“因为离心脏太近了，所以放电的功能被取消了，太危险，还会害小澜疼。取而代之的是，我放了一些浓缩的药剂，每次只会释放非常微小的份量，对激素水平有一定的调节能力，对你的身体绝对没有损害。那里面的存量也不多，不过，如果小澜乖的话，十年换一次也没什么大问题……”
    木已成舟。事到如今，发怒，争吵，唾骂，全都没有用了。韩素澜也无心追究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芯片这个项目的研究，她闭上眼睛，问：“这之后呢？你们是怎么安排我的？”
    她冷漠的态度让艾子言有些心痛。可他也清楚，这就是自己行为的代价。
    他按下纷乱的心绪，依旧温和地回答：“我们给你造了一幢小院，那里面的佣人都是经过特殊选拔的，他们会将你照顾得很好。阿麟的意思是想要一个继承人，但是你现在的身体并不能接纳他，所以需要一些特殊的训练……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痛的，不论是肖子晔还是童柏，我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你……”
    他柔软的声音里甚至隐隐带着讨好。但韩素澜并不会相信他，他手起刀落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他出刀的速度是那么快那么坚定，连一句商量的话都没有就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没有听见回答，艾子言有些失落。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韩素澜揽在了怀里。
    源源不断的热量终于让他相信了，这的确不是梦境。落寞的心又逐渐被喜悦填满，他再一次为自己的果断感到庆幸。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听着他饱含喜悦的呢喃，韩素澜的心颤了一下。她知道艾子言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在这段三个人的感情里不断让步，所以很难完全的怨恨他。可是，她身体上的伤是他造成的，所以她也不能不怨怪他。
    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被他们关在房子里，直到变老、死亡？
    可是就算她逃了，他们难道会就此放手？
    不，只怕经过这一次的假死，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相信她死了的。
    那难道要她妥协？不，她不能接受成为几个男人共同的玩物。可让他们妥协？让他们……妥协什么呢？
    这辈子的第一次，韩素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生存危机已经消失，组织被杂血渗入，被杜嘉麟掌控，不会再有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敌人，也没有，她喜欢林夏林寒，也并不讨厌肖子晔。她原本是想要和阿君，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一起过平凡的日子的，可是，在接受了林夏林寒之后，她其实并不能确定阿君是否会同意这种荒谬的关系。
    万一他坚决不同意，她该怎么办？不，在那之前，万一他要为了她与杜嘉麟为敌，又该怎么办？
    今时不同往日了。林家垮台，杜家正如日中天，加上艾家、肖家、卢家的支持，组织内部已经是杜嘉麟的一言堂了。哪怕阿君想，他也不能和杜嘉麟作对，他赢不了的……就算能赢，就算有办法赢，难道她又要像之前一样，眼看着，甚至帮着阿君，把阿麟斗败？别说能不能做到了，就算做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先生，手续已经办好了。”
    曹鄂的声音惊醒了二人。艾子言从美人的馨香里抽离出来，轻手轻脚地抱起了韩素澜：“来，小澜，我们该走了。”
    女人没有挣扎。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她能不反抗已经让艾子言很欣慰了。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收紧了怀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