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各怀心事

    在医院的急诊室外，李晴像坐在冰窖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身上还一个劲儿的直哆嗦，脸色也变得煞白煞白的。
    其实林子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想到之前那一幕，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特别的恐怖，也特别的不真实。
    他搞不懂怎么会这样，刚才他仅仅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只想点中对方的曲池穴，怎么就把人家一条胳膊给烧没了呢？
    “你还是快走吧。”
    李晴总算能开口说话了：“这件事不怨你，是他自作自受。”
    “那你为什么不走？
    还打算和这种人渣过一辈子？”
    林子涵恨铁不成钢的问。
    李晴抱着腿，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听到这句话，她这才撩着额前的长发，用怨毒的目光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幽幽的问了一句：“那，你带我一起走？”
    林子涵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李晴，咱们别再开那种玩笑了，好吗？”
    “你放屁！”
    李晴突然变得抓狂了，把她那只半真不假的名牌包包丢向了林子涵：“现在你还这么说？
    你特么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对不起，我……”“你把我当成哥们儿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对吗？”
    李晴也不顾这里是医院，大声咆哮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跟我说这个？
    林子涵，你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对不对？”
    “不是，”林子涵接住了那个假名牌包包，递到李晴面前，苦笑了一声：“是我，配不上你。”
    本来李晴还要发作，这时走廊对面的两个电梯门同时开了，一下子走出来二三十个男男女女。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长得像个猩猩似的男人，最先冲到李晴面前，二话没说就薅住李晴的头发，咚的一声把她的脑袋撞在了墙上：“你跟我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这个男人，李晴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跟他一块儿出去的，你竟然不知道？”
    那男人暴跳如雷，拳头撇子一齐向李晴身上招呼。
    李晴一个弱女子，根本无力抵抗，被打得满地乱滚，不住的尖叫哀嚎。
    这个男人林子涵也认识，他就是金家的大公子，金凯的哥哥，金博。
    金博的性格比他弟弟还要粗暴，仗着家里有俩臭钱，背后还有人撑腰，一言不合就跟人翻脸。
    在古玩城里金博也算是一霸了，但凡知道他底细的，全都绕着圈儿走，轻易不敢和这个火药筒搭茬儿。
    刚才林子涵看见这尊魔王来了，也想着赶紧溜边走路。
    可没想到，这个金博一来就对李晴大打出手，这让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收回了脚步，走过去劝道：“金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干嘛来了就打人呐？”
    金博收了手转回身，用那双冒火的牛眼珠子盯着林子涵问：“你特么算哪路货？
    敢跟我这么说话？”
    林子涵不卑不亢的介绍自己：“我是金凯的高中同学，我叫林子涵。”
    这时旁边有个多嘴女人，凑到金博耳边小声道：“他就是陆家的上门女婿。”
    “哪个陆家？”
    “藏宝阁的陆家。”
    “哦？”
    金博像是刚才没怎么看仔细，又从头到脚把林子涵打量了一遍：“婉婷就是嫁给你啦？
    特么的，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林子涵听了这话不禁苦笑，他自己这坨牛粪，连鲜花什么样儿都没仔细看过，何谈插上了？
    正在不尴不尬间，急诊室的门开了，那群人立刻围了上去，对刚走出门的医生问长问短。
    没过多大一会儿，断了一条胳膊昏迷不醒的金凯也被推出了急诊室。
    紧接着，那群人就爆发出一阵鬼哭似的哀嚎声。
    林子涵趁机扶起李晴，使着眼色，让她赶紧和他一块走。
    李晴本来还想挣扎，却舍不得林子涵的怀抱，才动了一下，就变得老老实实了。
    两个人刚跌跌撞撞的挤进了电梯，那个金博正好泪眼模糊的抬起了头，看见躲进电梯里的那对男女，立刻像个疯子似的撵了过去，张牙舞爪的骂道：“朝泥马，你们别走！”
    金博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刚跑到电梯口，门就关上了。
    他气急败坏的捶门大吼：“我朝泥马，你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把你们抓住了，粑粑都给你们挤出来！”
    林子涵被吓得心惊肉跳，怀里的李晴更是被吓得浑身乱抖。
    等稍稍镇定下来，林子涵这才发现电梯是在上行。
    这时身后有个轻柔的声音问：“你们要上几层？
    我来帮你们按。”
    林子涵见二十五层的按钮亮着，正是妹妹林小冰住院的那个楼层，就头也不回的说了声谢谢不用了，还把瑟瑟发抖的李晴抱得更紧了。
    身后那个女孩好像一直在盯着他们俩，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追你们？”
    林子涵和李晴谁都没吱声，这种事还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何况身后的女孩又是个陌生人，他们跟她也说不着这个。
    “你们跟我说说呗，或许我能帮到你们呢。”
    身后那个女孩倒是蛮有爱心，也许是看到李晴梨花带雨，身上脸上都是伤，她顿了顿又说：“要不这样，我帮你们打电话报警吧？”
    李晴实在忍不住了，侧过身子对她吼道：“你闲的呀？”
    可当李晴回过头，看到女孩那张明艳妩媚的脸庞时，下半句话立刻就卡壳了，愣了一下，马上又把头转了回来。
    正好这时候电梯门开了，林子涵刚要抬腿往前走，却被李晴一把拽住了，示意他，让身后的女孩先走。
    女孩对李晴没怎么介意，见李晴躲闪着给自己让了一条路，不仅没对她怒目相向，反而露出贝齿，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女孩对李晴说谢谢的时候，林子涵刚好和她的目光交接在一起，两个人像触了电似的，都在同时愣住了，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这才把彼此的目光彻底隔离开。
    那，是她么？
    林子涵不敢确定。
    他和她仅仅见过一面，那还是在一年前的婚姻登记处，然后她就不知所踪了。
    电梯一直升到顶层，又继续下行，林子涵和李晴都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终于快到二十五层了，林子涵伸出手摁下了那个按键，李晴抬起头，冷冷的和他对视：“你几个意思？”
    电梯门开了，林子涵侧过身，把目光收回来，低下了头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你不管我了？”
    李晴也不怕电梯里还有人，大声质问道。
    林子涵退出了电梯，面色平静的说：“你自己，保重。”
    李晴被他气得咬牙切齿，等电梯门快要关上那一刻，她伸出了手，却又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来到特护病房门口，林子涵却没有了刚才的勇气，对着那扇门直愣愣的发呆。
    他犹豫着该不该敲门，如果她真在里面，他又该和她说什么。
    恰好这时门开了，一位护理姐姐端着脸盆正准备往外走，看见林子涵站在门口，立刻礼貌的闪开身，示意让他先进去。
    林子涵又接触到了女孩那清澈的目光，心跳立刻漏掉了几拍，整个人像尊雕像，傻傻的站在门口。
    而她正坐在病床前，看见他时，表情里也明显多了几分意外。
    等那位护理姐姐走出去以后，女孩终于回过神来，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又向病床那儿指了指，示意他小点声，林小冰正在睡觉。
    林子涵轻轻的关上了门，走到病床边，坐在了陆婉婷的对面。
    两个人都在仔细的观察彼此，像是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橱窗观赏艺术品。
    陆婉婷比一年前稍稍显得成熟了，顺滑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流海还习惯的遮着半只眼睛。
    她那张白皙的脸，似乎并没抹过什么化妆品，却像奶冻一样娇嫩，吹弹可破。
    一双眼眸像两颗褐色的宝石，晶亮璀璨，又像迷人心窍的陷阱，看久了就难以自拨。
    林子涵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她，也是第一次认真感受到她的娇美清丽。
    仿佛身在凄凉的寒冬，突然又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鲜花盛开，让他感觉特别的奇幻，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陆婉婷却先开了口，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林子涵想，这又是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