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像你想的那样

    郎世宁是收藏界尽人皆知的宫廷画家，他的画以前只是供奉皇家，后来没有了皇室，那些画作又都被收藏在世界各大博物馆里，作品流落在民间的极奇稀少。
    正因为其稀少，所以在收藏市场上，他的作品价格一直稳步攀升，现在几乎每幅画都能拍出个上千万，甚至还有过超亿的拍卖记录。
    之前林子涵在落霞居看到了这《戏婴图》，刚开始并没发现它的特别之处，直到何宇乾认定它是宫庭款式的装裱以后，林子涵才动用了他的透视功能，最终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
    原来真正的画作是在《戏婴图》的下面，被遮掩的一幅郎世宁的《骏马图》。
    林子涵在古玩城里耳濡目染，对各类古玩都略通一二，他当然知道郎世宁是谁，也听说过他的画价值不菲。
    当看到那画上的题款和乾隆的太上皇御鉴之宝印章时，他的心脏就不免腾腾乱跳。
    这幅画能够用这种方式保存，又有皇帝的印章，恐怕这东西假不了了。
    但在齐青这位揭裱大师面前，林子涵还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是半含半露的道：“我的朋友也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是真的假的了？
    何况郎世宁的画作流落在民间的极少，价格又太高，他用这种套路唬人也不一定。”
    齐青对这幅画的好奇心倍增，从上到下端详了半天，也注意到它的装裱格式和近现代略有不同，且用的花绫细绢也都是宫庭形制。
    即使今人想做假制赝，恐怕这种材料没处去淘弄。
    看了一会，齐青对林子涵说：“子涵，你要是觉得我可靠，就把这幅画放我这儿两天，最多一个星期，我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一个星期？
    要这么久吗？”
    林子涵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就揭一幅画，用半天时间还不够？
    哪用得了一个星期？
    齐青说：“我想，如果里面真有郎世宁的画作，最好能请专家来鉴定一下真伪，正好有位老专家最近要我修两幅古画，我想请他帮你看看，你不会介意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子涵忙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
    只是……”齐青问：“怎么，你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没有，我只是想求你，千万别把我的名字泄露出去。”
    齐青听了这话想笑，谁又听说过你的名字，泄不泄露又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在表面上，她仍是郑重的点头说：“那当然了，这也是行当上的规矩，我肯定不会对专家提到你。”
    这时陆婉婷接了个电话，好像是电视台记者打来的，她起身站在窗口说了两句，这才转回身对齐青说：“电视台那边已经采访得差不多了。”
    “这么快就采访完了？”
    齐青觉得怎么有点像应付差事呢？
    不会又是金钱在作怪吧？
    陆婉婷也看出来齐青的不满，忙解释说：“不像你想的那样，他们找到了之前地方电视台的材料，本来就证据确凿，也没必要再做深入采访了。
    为了尽快播出报道，他们已经准备飞回京了。”
    “这样啊。”
    齐青见陆婉婷拿起了背包，忙站起身问：“那你现在就要走？”
    “嗯，我打算去送送他们。”
    见陆婉婷要走，林子涵当然坐不住了，也起身告辞。
    齐青本来想陪着陆婉婷一块去机场，被陆婉婷拦住了：“你身体不好，我看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他们是我找来的，本来就该我去送。”
    刚一下了楼，齐琪和闺蜜见了林子涵，像见了明星似的围过来，叽叽喳喳的问：“武林高手，你什么时候还来啊？
    有时间教我们几招防狼杀技呗？”
    林子涵觉得好笑，自己那三招两把式都不知道从哪来的，哪会去教别人？
    可这种事他又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只好点头说：“行啊，等有时间的。”
    陆婉婷看着莺莺燕燕的都围在自己老公身边，让她感觉很不爽，就过来大大方方的牵着林子涵的手说：“不早了，快走吧，等一会人家飞机都起飞了。”
    今天陆婉婷开的是一台深绿色的小mini，林子涵这么大的个子坐进去实在有些局促。
    两个真正处在一个空间里了，反倒没什么话说了，等汽车开出了老远，陆婉婷才开口道：“要不，你还是别住在那里了。”
    这句前无头后无尾的话，很让林子涵莫名其妙，他眨着眼睛，半天才弄明白，她说的“那里”是指陆家老宅：“我不住那儿，那我住哪儿？”
    陆婉婷不让他住在那里，难不成让他和她住在一起？
    想到这儿，林子涵那颗心脏就跳得特别欢快，整个人都兴奋得直发抖。
    可惜接下来陆婉婷说的话，让他又大失所望：“是这样，我爸妈觉得海南那边风景不错，气候又好，准备在那里买房子定居了。
    这边的房子他们也不想留着，打算尽快卖出去……”林子涵刚才还跳得欢快的那颗心，此时已然沉入了谷底：“你嫌我住在那里碍事了？”
    原来他还以为，陆婉婷认同了自己是她丈夫，真的要跟他试试怎么百年好合呢。
    可说到底，终归他还是个多余的人，现在竟然连那个小屋都不让他住了！陆家人，包括陆婉婷，也太过份了吧？
    林子涵垂头丧气的问：“那就是说，我耽误你们卖房子了？”
    其实林子涵还真错怪陆婉婷了。
    原来在第一次见到林子涵之后，陆婉婷就乍着胆子，偷偷到了老宅的地下室。
    正如她所愿，那里已经没有了林子涵的尸体。
    本来像这种情况，一般人肯定得想到林子涵并没死，之前见到的不是鬼，是真正的大活人。
    可偏偏陆婉婷钻进这个牛角尖，怎么转也出不来了。
    她仍然认定林子涵是鬼，仍然认定他是来找她算孽债的冤魂，不然那么多的反自然现像，又该如何解释？
    而且陆婉婷把这里的事也讲给了老妈王雅珍。
    王雅珍也极力认同女儿的想法——林子涵肯定死了，当时在现场时，他就没了一点儿活气——何况在地下室里扔了那么多天，就是好人也饿死了。
    所以女儿说的没错，她看到的肯定是鬼！本来王雅珍还打算找个会做法的大师，施法术把这个一身怨气的冤鬼给镇住。
    可陆婉婷却极力反对，她觉得这个鬼对她没有恶意。
    何况是他们对不起他，她也应该去替老妈还这笔孽债。
    王雅珍到底拗不过女儿，可又不想那么大的房子院子总那么闲着，既然已经看不到林子涵的尸体了，她就让陆婉婷帮着把房子卖了。
    陆婉婷照老妈的意思，找了一家房产中介公司，把陆家老宅的售卖信息挂在了网上。
    最近两天，已经有很多人对这处房产感兴趣。
    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大院就不再属于陆家了。
    可那处老宅毕竟还住着一个“鬼”，陆婉婷刚才对林子涵说的那些，就是害怕他的冤魂再去害别人。
    “既然你愿意这么想，那就是这么回事了。”
    陆婉婷见林子涵执迷不悟，想着住在那里去吓新房主，也就没好气的说。
    林子涵听了这句话，更觉得心灰意冷，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突然冲陆婉婷吼了一嗓子：“停车，我要下车！”
    陆婉婷被他吓了一跳，侧过头，看见他的目光凶巴巴的，让她感觉直瘆得慌，只好乖乖的停了车。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林子涵站在夕阳底下，看着陆婉婷的那台mini灰溜溜的消失在车河里，心情又开始变得沮丧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资格对她发火，那房子本来就是人家的，她和他只是名义上夫妻，她要赶他走，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想通了这个，他也就释然了，本想给陆婉婷打个电话，跟她说声对不起。
    可犹豫了好一会儿，林子涵却没这个勇气，也只好作罢了。
    回到了陆家老宅，曹三儿已经把其中一个吊坠雕得初具规模，林子涵也没过多打扰他，早早吃了饭先睡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曹三儿把那两个吊坠拿到林子涵面前时，林子涵的眼睛一下子就变亮了。
    这两个吊坠雕得实在是太精美了，莲花宝座上的弥勒佛，就像真的显灵了一样，袒露着圆圆的大肚子，咧着大嘴，笑得特别的开怀。
    而且那帝王绿特有的宝光，更让这吊坠多了几分灵气，两件宝贝仿佛要滴出水一样，璀璨华贵，美伦美奂。
    让林子涵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还舍不得放下。
    “怎么样？
    雕得中不中？”
    曹三儿笑么吱儿的坐在林子涵对面，明知故问道。
    林子涵总算从那两个吊坠上转移开目光，竖起大拇指，对曹三儿说：“好，雕得真好，简直都绝了！”
    “那你快点给俺张罗点吃的呀？”
    曹三儿故意板着大黑脸：“这大清早的就陪你搁这儿干坐着呀？
    俺都快饿死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张罗。”
    曹三儿不提，林子涵都把这茬儿给忘了，眼看要到九点了，两人还都空着肚子呢。
    林子涵把那两个吊坠包裹好，揣在裤兜的钱夹里，又拉着曹三儿说：“三哥，咱们一块儿去外边吃吧？
    为了奖励你的辛苦劳动，我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曹三儿摇头：“花那钱干啥？
    你也不容易，还是随便买点东西，咱们搁家吃就得了。”
    林子涵没想到这个曹三儿这么实诚，心里也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如果曹三儿要是知道，他雕的这两样东西，至少得值个上千万，又会做何感想，还会说“你也不容易”吗？
    只是林子涵觉得，现在还不是对曹三儿说出实情的时候。
    甭管什么事，都得一点一点来，太急着说，人家肯定得以为他在说梦话呢。
    林子涵也就照曹三儿说的办，拿了点零钱，准备出门去买早点了。
    可没等走出回廊，就听见前面的大门敲得咚咚直响，门外面一边敲还一边大声喊着：“里面有人吗？
    麻烦给开一下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