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也不是不可以

    “啊！原来是米先生！”
    温芳热情的笑了起来。
    声音略微的有些上挑，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柔的味道。
    温芳认得米河，因为前几个月，米河总有些时候出现在医院的某个角落——走廊里，花园中，还有她先生窦德明居住的病房……米河会找她说话，她对米河的印象也非常的好。
    按照年龄计算，其实应该叫‘米小哥’的。
    但米河的的打扮，气质，在优雅还有渊博方面，让她不能把米河当成自己的小兄弟看待。
    黑色总是神秘的，而且带着稳重的感觉，
    温芳抬头看米河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配上做工精细气质斐然的长款黑色风衣，内里是两排扣复古中山装，同样的黑色佩戴上一条金色的长链悬挂火红晶透的琉璃石后，一股超然的气度就出来了。
    “是啊，我丈夫他的病还没有好。”
    温芳的情绪有些低落，扬头时带上温柔中隐露坚毅的笑：“但是他会好起来的，我告诉女儿说：她爸爸……”
    “可是医生们讲：他不会痊愈。”
    米河诧异的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
    医生已经说过了，老年痴呆不会痊愈，窦德明的衰老状况也像随时都会死亡一样。
    为什么呢？
    这个女人，
    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开，寻找，或者哪怕伸手就可以攥取的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呢。
    明明……这个女人，对窦德明的感情已经消失一半，为什么还会如此坚贞？
    米河在内心自语道，瞧着温芳温润的眼神，忍不住失了下神。
    如果说，只是如果，
    想要的对象是这么忠诚、坚贞、温柔而且落落大方的女人的话，
    岁数大了一点点，又带着孩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呢……
    “其实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比如接受那个叫陈……”
    米河露出一点儿思索的样子说道。
    “您说的是陈青？”
    温芳摇头道：“陈大哥来医院找过我很多次，真的非常抱歉，一定打扰到你们了吧，但……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我怎么可以因为丈夫生病，就做出这样不好的事情出来呢？您放心吧米先生，陈大哥很久没有找过我了，应该不会再来医院，再做出一些打扰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的事情出来了。”
    米河点点头，问道：“他好像过得不是太好？”
    “谁？我的丈夫？”
    “我说的是陈青。”
    闻言，温芳忍不住露出担心的忧愁神色，但很快的使劲摇头：“陈大哥那边……我真的不是了解太多。抱歉了米先生，我要给我的丈夫送饭。”
    “你做的饭非常好吃。”米河想起了在温芳家里闻到的香味。
    “谢谢。”
    温芳惊了一下，低下头，快步向着窦德明所在的病房走去。
    ……
    寡妇门前是非多。
    像温芳这样的女人，门前的是是非非，似乎比普通的寡妇更加复杂了一点。
    大概是担心引起米河的误会吧，温芳并没有礼貌性质的，问候米河‘吃了没有’，或者更加礼貌性质的邀请米河品尝一下她做的家常小菜。
    这让米河失望的舔了舔嘴唇，揉揉肚子，随后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尊敬的米老板，您晚上好。”
    注意到米河似笑非笑的眼神，藏在医院走廊黄色大垃圾箱后的一个男子站了起来。
    他满脸胡须，邋里邋遢，一双眼睛全是颓废。
    身上穿着的是人造革的杂牌外套，皱皱巴巴，不少地方裂出了斑块，露出里面的人造纤维里衬。
    脚下的鞋子看上去好些，但也不对称，相差了1号，像垃圾堆里捡来配套的那种……
    “你看上去过得不怎么好，陈老板。”
    米河微微笑道。
    陈青苦笑点头。
    他可以穿着一身破烂行走世界，在米河的面前，却尤为拘束了，摩挲着脏兮兮的双手道：“那件事发生了没有多久，我的娱乐会所就被上面端了，所有的账面在半小时内全部封停，我也被全国通缉……米老板，您就不要笑话我了。我……我只是想在温芳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的看她几眼。”
    “你很在乎温芳？”米河问道。
    “是的！”
    陈青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激动的道：“就算我落魄到这个样子，我也放不下温芳，不然我早就出国了！我可以东山再……”
    “那要不要使用黑卡？”
    米河喜欢有趣的故事，但不喜欢冗长的，而且他已经了解到并且怀疑着的男人的自白，轻声道：“只要你提供足够的典当金，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能为你提供。金钱，权势，梦想，智慧，力量，甚至是寿命……对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温芳的话，典当你的灵魂，换取我给予温芳剩下的八年幸福也不是不可以，她做的家常小菜非常有味……”
    “我……灵魂？！！！”
    陈青愕然后退了好几步。
    想起窦德明凄惨的下场，陈青看向米河的眼神好像注视着深渊最深处的魔鬼。
    当然，魔鬼对米河来讲有点儿低级了。
    但已经是陈青所有三观和认知中的至大恐惧……
    “这个……不用了！”
    陈青连续后退着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准备出国了，我会在外面东山再起，挣很多很多的钱，换个身份然后回来……我会自己给温芳幸福的，我一定会做到！”
    “那好，旅途愉快。”
    米河接受了陈青的说辞。
    但在陈青走后没多久，就拿出手机，和上次举报陈青娱乐会所的事情一样，举报了陈青想要逃离出国的事情。
    扫黑除恶，人人有责。
    米河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然后略微偏头，对着身边缓缓从半透明状变得凹凸有致的青露说道：“瞧啊，这就是赌徒的爱情。他只记得我让他典当自己的灵魂，却完全的忽略掉了……他那么在乎的温芳，竟然只能够拥有8年幸福的事情呢。”
    沉迷于赌局的人，已经陷入黑暗的深渊，在深渊中窥觑人间一切的美好。
    假装，欺骗，获得，然后践踏。
    米河品尝着人的故事，稍后以手扶额，挡住了自己饕餮般有些猩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