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明城客栈之中，公子云舒听着齐先生的回报，眉头不禁皱起。
    “你是说梁七念去求见了燕王回来之后态度大变？不仅变得非常强硬，还痛斥吴耀背信弃义？还要反将铁价提了三成，且将钢价降三成？”
    “是的，这是马夫命人刚刚送回来的情报，看来燕王是知道云中发现的铁矿只是一座假矿。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不对！”云舒合上折扇冷冷的说道，“就算燕王知道云中铁矿是假，他也不至于这么强硬？燕王当初不能接受这个条件，难道云王就能接受？事情传到云王府，此事还会扯皮。燕王的有恃无恐绝对不仅仅是这一点。”
    “何以见得？云王闹了一记乌龙，燕王趁机狮子大开口不是情理之中么？换了是我，不从云王身上咬下一块肉也不会罢休的吧？”
    “但你不能忽略了燕王和云王的处境。云王的妹妹是当朝贵妃，云王也深受大渝皇帝的信任。反观燕王，大渝皇帝对燕王颇为忌惮。一旦闹得不可开交，受到呵斥的你说是云王还是燕王？燕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推测，燕王能这么强硬绝不仅仅是知道了云中铁矿出事，他一定还有别的依仗以保证就算面对大渝皇帝的偏心都能从容应对。”
    “公子以为是……什么？”齐先生连忙正色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可以让燕王立于不败之地的条件……你说城外军械制造坊那边的守备突然间戒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两个月前就开始戒严了，以前虽然是守卫森严，但也只是森严，但现在，用密不透风形容也不为过，就是一只鸟都飞不进去，端是奇怪。”
    公子云舒来回踱步，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燕王府的变化，在蓝玉候化险为夷之后几乎肉眼可见。从我们的计划启动开始，燕王府就一直在脱离我们的计划，两个月来竟然没有一件事是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的。
    燕王府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他们找到了新的后台。王府中的密谍蛰伏了多久了？”
    “也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他们的追查应该也松懈了吧？”
    “密谍被调出内院了，恐怕很难再获得核心情报……对了，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军械制造坊突然间戒严。而两个月前，燕王府突然招募了一个叫铁甲的人，而同时，这个人又经常去军械制造坊做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恐怕和军械制造坊的突然禁严有关啊。”
    “让密谍查查燕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了什么依仗，但……要密谍尽量保护好自己，如果有暴露的风险，宁可放弃任务。”
    “是！”齐先生躬身称是。
    早上，苏牧起床没多久就听到说张惜露来了，苏牧当时喜出望外。昨天装个逼，效果这么好的么？已经到了一夜不见如此想念的地步了？
    “惜露，你怎么来了？吃了么？”
    “吃过了，这是师傅昨天在我们走后写下的教学内容大纲，让我拿给你过目张惜露淡淡的说道，声音依旧如昨日悦耳，但苏牧却敏锐的听出来情绪不高。
    “你怎么了？”苏牧收起手中的卷宗看着张惜露问道。
    “没……没什么。”
    “不对，肯定是有什么的，我感觉得出来你的心情不太好。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张惜露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你看看呢，有没有需要改动的，有的话我还得回去复命呢。”
    “神医的教学大纲能有什么问题啊，只是医学院不是还没有开始建么？怎么现在就要我将第一期的军医给送过去了？”
    “师傅说早教晚教都是教，反正他现在有空不如提前教了。传道受业又不是必须得有学院。当年儒圣人在茅屋之中不也一样授业么？”
    苏牧一听，微微一笑。那天的话看来把张华子刺激的不轻啊，竟然还真拿自己和儒圣人比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医学院真的如苏牧设想的那样发展的话，待百年之后，天下医学全部同出一人，且有着和儒生一样的社会地位的时候，医圣张华子还真有可能与儒圣人并驾齐驱呢，
    “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惜露，昨天游了云湖今天我们去白马寺怎么样？”
    “不了，我今天要帮师傅整理书稿。”张惜露的表情是有些意动的，可微微犹豫一瞬间就掩饰了过去。
    “惜露，我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无意间冒犯到你了，可是我希望你相信，在我心中，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我对你的一切冒犯都是无心的，你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可以和我说……”
    张惜露素手微微一颤，抓着的手绢不经用力了起来。
    “苏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中，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江湖草莽的？”
    “江湖草莽？”苏牧惊讶的看着张惜露，顿时明白张惜露今天为什么这么古怪了。
    “别人我不清楚，可在我苏牧的字典里就没有江湖草莽这个词，我称之为江湖武林，那是一群让我羡慕神往的人和世界。
    不瞒惜露，曾经，我做梦都想一人一马一剑闯江湖，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浪迹天涯，餐风饮露。”
    “我们的生活哪有你说的那么浪漫？”张惜露嘴角漏出甜甜的微笑。餐风饮露，听起来很有仙气，实际上是连口饱饭都没有只能餐风饮露了。”
    “那也自由自在啊。”
    “苏牧，你会不会认为江湖儿女身份低贱？比不上达官显贵，大家闺秀？”
    “怎么会，达官显贵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好不好，大家闺秀除了伤春悲秋，自怨自怜之外还会什么？遇到事情不是六神无主就是哭天喊地的求救。
    江湖儿女，凭手中三尺剑，快意恩仇。无论是男女，哪一个不是豪气云天意气勃发？换做你，你欣赏谁？人出生无分贵贱，贵是别人抬举的，贱是自己作的。我欣赏的，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张惜露痴痴的看着苏牧，眼眸中仿佛泛着星辰。这个男人的回答，太让人满意了。就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一般，每一个字都能说到心坎中一样。
    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苏牧表示，这和开卷考试有啥区别？
    “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江湖儿女，并且与她一见倾心的话，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娶回家了。”
    “你是大渝蓝玉侯，燕王府二爷，而那个女子只是一个寻常的江湖女子，没有家室，没有背景。你家里会答应么？”
    “为何不答应？难道为了那狗屁不通的门当户对？不会的……不过就算是，那岂不遂了我的意？正愁怎么去浪迹天下呢，我正好可以和心爱的姑娘仗剑江湖，游遍大好江河。”
    “是么……”张惜露喃喃低语。
    “惜露，你说的这个江湖儿女，指的是不是你自己？”苏牧突然低沉的问道，吓得张惜露顿时一颤，猛地抬起头。而苏牧，正好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惜露，四目对视，张惜露的脑海中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
    看着苏牧的眼神越来越制热，张惜露惊慌的倒退了两步，突然，两行晶莹的泪光迸出眼眶。
    “那个苏牧，师傅还在等我回去整理书稿呢。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张惜露仿佛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惊慌的跑开。
    院中，墨兰和青竹正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张惜露惊慌的跑了出去，就像是身后有一只大灰狼追着一样。
    “二爷……”看到苏牧从房间中出来，两个侍女连忙见礼。
    “回来了？安排的怎么样？”
    “商行已经一切就绪，六个掌柜已经带着货物出发了。能不能赚钱，一切就看天命了。”
    “你们两个，不相信二爷？”
    “墨兰可不敢，二爷拿出来的好东西，墨兰都差点生起杀人越货的心思了。这么好的东西，一定会引人疯抢的。对了，刚才张惜露姑娘他是……”
    “还说自己是江湖儿女呢，我就随口开了句玩笑，竟然就这么吓跑了。墨兰，你给我准备点礼物，明天二爷要向惜露姑娘赔罪道歉。”
    “二爷，你莫不是调戏了惜露姑娘？”青竹一脸狐疑的问道。
    “瞎说，二爷我是这样的人么？”
    “以前二爷肯定不是这种人，但现在的二爷……那就未必了。”
    苏牧不怀好意的上下扫视着青竹的较好的身材。这小妮子缺乏调教，是不是有点飘了？难道忘了自己身为贴身侍女的性质了？
    “呀，我忘了给铁将军喂食了，二爷，青竹告退。”说着，慌忙转身离去。
    日渐西落，余晖绚烂。
    铁甲在影卫的护送下回到王府，这次除了将第二条生产线优化一下之外又对几个技术师傅加强了一下，免得下次要搭建新的生产线，最后还不能出产合格产品，且到最后连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到现在，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铁甲想着，推开了听雨院的房门。
    关上房门，铁甲习惯性的拿起门后面的地毯，突然手一顿，在地毯下面薄薄一层的细灰之上，两个清晰的脚印映入眼帘。
    铁甲进出门都会避开踩地毯的，而现在地毯上有了脚印这说明今天在铁甲离开之后有人进入了院子。
    苏牧正在书房中书写未来燕地的规划蓝图。治理一地，不是靠着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靠着一时的灵感喷发。而是有计划，有目的，一步步，循序渐进的改善直至脱胎换骨。
    突然，手中的笔一顿，苏牧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下来，“墨兰，请燕统领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