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噩梦降临

    叶二小姐不是春禧……
    那她的春禧呢？她的春禧去了哪里？明明跟着那两人去了凤城，拿着小叶子的玉佩去认亲了呀，为何如今站在这里的人却不是她？
    梅氏只觉得双手发软，丝毫使不上力气。她再也抱不住春泊了，她年幼的儿子这一刻在她的臂弯里重如泰山，叫她根本就支撑不住。歇一歇吧，心里不停地涌上这个念头，她蓦地俯身将儿子放在了地上。
    “春泊。”
    对面的少女笑语晏晏，突然冲着春泊的方向伸出手，朗声唤道。
    梅氏大惊失色，急忙一把将春泊又揽进了怀中，慌慌张张地道：“你是谁？”
    上一回见面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唤过春泊的名字。眼前的少女本不该知道他的名字才是，可是见她方才那样，竟似乎已经唤了这个名字成千上百次一般自然顺口。梅氏被唬了一跳，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立在那的人，讷讷道：“你那天撒谎了是不是，你就是小叶子……你一定就是小叶子……”
    叶葵听着面前的妇人嗫喏的话语，心里也不由有些涩然起来。只是她今日将人唤进来，自然也就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不管当初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春禧拿着玉佩冒认自己的，到了如今也是时候该明白了。春禧终究只能是丁家的春禧，她便是拿着那块玉佩也不可能就成为了叶家的二小姐。
    这荣华富贵哪里是那么好拿到手的？
    就像是高高悬挂在头顶树枝上鲜红的果子，新鲜诱人。可是明明就近在咫尺一般，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够到，可是等到你真的去摘的时候，你便发现了。不论你怎么往上努力伸长你的手，那些果子都依然挂在那，你拼了命也拿不到。
    因为它们，本就不属于你。
    痴线妄想所能换来的永远都只有苦果罢了，春禧如今尝的那枚果子想必也一定十分苦涩，一如梅氏如今尝到嘴里的滋味一般。
    叶葵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手，看向逐渐变得一脸戒备的梅氏，道：“我的确不是小叶子。这是凤城叶家，我也只能是叶家的二小姐叶葵而已。”
    “春禧呢？春禧在哪里？”梅氏听到她终于承认，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她虽然养了他们姐弟数年，可说到底最后却还是有些对不住他们的吧？但是细想一下，到底是谁对不住谁？梅氏不愿去想那些自己心里的念头，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她只知道如今站在这里的二小姐是真正的叶葵，那她的春禧就不可能再是什么二小姐了。
    可是……
    可是她的春禧会在哪里？
    “春禧？”像是终于开始理会她心中的急切，叶葵收敛了笑意，道，“她就在叶家，只是她不愿意来见你。”
    梅氏闻言大惊，几乎尖叫了起来，可是尖利的声音才冒到喉咙口就又被她给生生吞了下去。她勉强镇定地反驳道：“不可能，她若是在这里又怎么会不愿意见我，定是你们对她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她没有办法来见我的。”
    自打知道春禧没有成功成为叶家的二小姐后，她心里便不由浮现出许多不好的念头来。
    春禧会不会已经死了？会不会在身份曝光后，便已经被这些贵人们给杀了？
    想得越多，她便越是害怕。可越是害怕，那些念头便越是不停地冒出来。
    她心里又怕又急，渐渐的似乎连眼前都有些发起黑来。她惶恐得厉害，眼睛牢牢地盯着叶葵的脸，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个好点的消息。可是叶葵显然没有这个打算。梅氏只看到淡红的唇在眼前一开一合，口中说出的话落在她耳中就像是做梦一般。
    “她如今是我庶兄的通房丫头，兴许是觉得没有脸面见你了吧。”叶葵信口胡诌着春禧不出现的理由，眼睛却是看着春泊的。
    快两年不见，这孩子长大了不少。见着如今这样的自己，似乎也并不觉得害怕，还用乌溜溜地眼珠子盯着自己瞧。叶葵的心里忽然软了点，便对梅氏道：“往后叶家便不必来了。她若是愿意见你，我自会让她去长安巷寻你的。”
    这近乎良心发现一般的举动却丝毫没有得到梅氏的欢心，梅氏紧紧握着幼子的小手，盯着叶葵厉声咒骂了起来：“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你们逼她的对不对？你那什么庶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好的女儿竟就这般被人给糟蹋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
    丁家虽然只是庄户人家，可他们也知道这通房丫头是什么，左不过就是老爷少爷们的一个玩意罢了，论起来还不如那桌上摆着的一只花瓶值钱呢！他们虽只是地里刨食的穷人家，但是这嫡庶、正妻、妾室那也还是分的清楚的。如今春禧若是真这么活着，那倒不如死了算了！叶家再有银子再有身份地位又能如何，那同她可都是扯不上一丝关系的！
    可是……
    “不得好死？”叶葵嗤笑一声，转身进门端出一碟子点心来，“春泊来，尝尝这点心。”
    小小的孩子将手指放到了唇边，眼中流露出向往来，可梅氏紧紧攥着他的手，一点也不肯松开。他想吃，却不敢吃。粉嫩的小脸上不由露出抹遗憾的神情来，冲着叶葵轻轻摇了摇头。
    叶葵早料到会这样，便将点心递给了秦桑，吩咐道：“去装起来，等会给小少爷带走。”
    “我要见春禧！”梅氏压根就没有将儿子想吃点心的事放在心上，只恨恨盯着叶葵道。
    叶葵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失去了耐心。短短一年多，梅氏已经同她过去认识的那人不大一样了。她虽然只是个乡下妇人，可是这时候的胆子却显得一点也不小。莫非是因为自己是她认识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吵吵嚷嚷地非要见春禧不可？
    “你想见她？可是她却不想见你。你若是不想让她死在叶家，最好现在便带着春泊离开吧。”叶葵定定说着，“我唤了你那么多年的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你。”
    话虽如此，梅氏却是不信。
    可是不信又能如何？她没权没势的，难道还能硬闯不成？牵着春泊的手僵硬了起来，在这群贵人面前，他们可都只是蝼蚁啊！
    “秦桑，送他们出去吧。”叶葵转身进了门，淡淡地吩咐了秦桑一句便再也不去看门外的两人。
    春禧那，她已经将口信递了进去。可春禧不论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不会选择出来的。何况就算是她没有身孕，她也不一定就会愿意见梅氏。
    就好比她无法将萧云娘当成真正的母亲一般，同样有着穿越者灵魂的春禧又是否能将梅氏当成一个真正的母亲呢？在她看来，大抵是不能的。若是能，春禧幼年时便不会日日巴结丁何氏了，对于她来说，丁何氏手里有糖有银子那便是比梅氏重要得多了。所以春禧对梅氏的感情也许有，但是想必也不会太多了。
    “春禧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梅氏瞪着眼睛抛下了一句狠话。
    今日这一回，对于她而言就好比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前一刻她还在想着自己那成为了贵人的女儿该过得有多好，这个年纪是否已经同凤城里的世家子弟定了亲事，又是否还记得自己这个娘。可是下一刻，她便被人带着东绕西绕到了个不知是哪里的院子里，见着了那个自己早就以为死掉了的养女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但活着，而且还是叶家的二小姐，穿着华贵气势凌人。
    她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原本就是叶葵的，此刻的她满心只觉得是叶葵阴魂不散冒出来害惨了自己的女儿。
    若不是她也回了叶家，春禧又怎会被揭穿了身份，又怎么会成了个叶家庶出儿子的通房丫头？
    这一切，都是叶葵的错，通通都是她的错。
    他们姐弟两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吃了他们丁家那么多年的饭，姐姐不愿意做她的儿媳妇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来欺负她的女儿，她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是不放过又能做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才将狠话丢下，便被那叫秦桑的丫头推搡着送出了门。又一路半推半送的给弄出了二门外，一路送出了叶家。
    出了叶家门，噩梦却依然没有醒。
    鼻子里热热的，像是要哭。
    梅氏偷偷抹了一把眼角，恨不得立刻便将春禧找出来带回家去才好。可转念一想，通房丫头她便是能够将春禧带出来，那也不能将她领回家去啊！
    “娘，三姐给的点心真好吃。”
    正在惆怅间，她忽然听到儿子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她低头一看，春泊正低头吃着点心，碎沫子落了一地。心头一阵火起，她蓦地抢过那装着点心的荷囊往地上一丢，骂道：“吃什么吃！吃了当心烂了心肠！”
    春泊哇哇大哭。
    她也跟着哭，又俯身将那荷囊捡了起来，领着儿子回长安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