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植物人。

    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医生率先从里头走出来，後头躺着刚开刀完毕的麻清太。他还没有死，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有些憔悴……。

    「医生，我侄子他还好吗？」

    「撞击力道太大了，我们抢救过後，昏迷指数还是很低。」医生叹了一口气，「如果这几天没有好转，可能会宣判脑死，若有恢复的迹象，恐怕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眨着乾涩的眼眸，我不敢相信耳边所听到的，「医生，你说会变成植物人吗？」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持续治疗，会有醒来的可能，不过目前是要病患能熬过这一关。」我不知道医生露出什麽样的表情，浑浑噩噩，一时不控制就倒在地上。

    泪水缓缓流下，这一刻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我好想就这麽倒下，什麽都不管。但我知道如果我不鼓起勇气，那麽麻清太可能真的就离我而去。我很害怕，那种掏空心思去爱一个人，却换来无限的等待。时间好像停格，我睁着眼睛，想有个聚焦，却什麽都看不清楚。

    「小蔷姊……。」王介张开嘴，想说点什麽，自己却先哭了。

    「我会等他的，我会等他的……他这麽爱我，如果知道我在等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全世界最爱我的男人，最舍不得我难受的男人，如果他知道我这麽痛苦，绝对绝对不会……让我如美丽妈一样，把青春埋葬在岁月中。「帮我问问，什麽时候可以去看他，我想看看他。」

    「好，我去问。」咬着下唇，王介压抑内心的悲痛，他怕悲鸣被我听见。高航见状走去搂住他，两人走去问离开的医生。麻清羽把我拉起，递给我一杯水，神色疲倦，轻轻朝我摇摇头。

    我真的觉得很痛，痛到整颗心都麻木。除了要等他之外，我什麽都想不到，什麽都做不了。

    「麻清羽，阿太的工作，先交给你了……他很注重事业，如果可以……你帮帮他吧。」麻清太放不下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大概就是他刚接手的公司，我不能够让他生病了，还想着这些事，他只要想我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我知道，宋蔷，他会回来的。没有人比麻清太还要坚强，没有人比他还更……更厉害。」

    「不然我怎麽会，这麽爱他呢？」撑起无力的身体，我沿着墙壁，牵强一笑。爱啊，怎麽爱一个人会这麽痛苦？为什麽我所爱的人，都离开我呢？曾经那个笑得灿烂的我们，把这笑容停在照片中，剩下的……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一夜之间，我好像长大了不少，原以为爱情就是全世界，後来才发现，就算这个人永远沉眠，我的人生还是在不断运转，这个世界还是每天运行。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有所搁浅。一天、两天……时间流逝着，麻清太熬过最严峻的时期，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可是他的双眸从未睁开，如同定格的童话，沉睡的王子，与世隔绝。

    美丽妈在三天後才得知消息，她来到医院的时候，脸色刷白，连进病房的勇气都没有，她站在门前，转头朝我问道：「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我在过马路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质问我为什麽要这样对他……我还没回过神，就有一台车子朝我冲过来，麻清太是因为救我才……。」剩下的我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在一个母亲面前，我什麽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是麻清太的选择，我不会责骂你，也不会说什麽。」闭上眼眸，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打电话给你和那开车的混蛋。」

    「那时候我没注意到车子的车牌，对不起……美丽妈对不起。」

    「不要紧，这事情交给我来办。」没有走进去看麻清太，美丽妈摇摇头，露出悲伤的神情，「我走了，我没办法去面对一个躺在病床上，不会动的儿子。之後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我想最心痛的，莫过於美丽妈，否则怎麽会连看一面都觉得困难呢？做了简短的告别，我目送她离开。大概是老天爷看我之前过得太幸福，才会想再让我承受一些苦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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