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长岭异境（中）

    魔都。
    深藏在地下某处的办公室内。
    如今官方的总负责人——京大校长，正查看一条从长岭市发来的书面情报。
    【长岭市内的公平会已被镇压。】
    【但有约12吨的化木粉，不知所踪。】
    【公平会会长，不知所踪。】
    【陈宇进入长岭异境内，不知所踪。】
    盯着这几条信息，京大校长抚了抚白胡须，认真思索许久，提笔，逐条回复。
    【1.稳定周边形势，留下3名以上的中阶武者，恢复当地官方合法权，并向周边辐射。】
    【2.失踪的巨量化木粉动向，暂勿追查。】
    【3.集合1名高阶武者、4名中阶武者，组成救援队，进入异境里搜救陈宇。如已木化，则带出复原。】
    书写完毕，校长正要将文件递给女助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添加了一段。
    【公平会会长，很可能藏身与异境中，小心。】
    “这回可以了。”
    封好文件，递给女助理。
    女助理恭敬的接过，拿起一旁的印章，扣在封口，完成授权，随道：“还有另一件事情。”
    “说。”
    “近期各城市、以及各大快递公司，都发现野外增生了大量异兽。”
    “派遣专家团队调查了吗？”京大校长问。
    “下属的高校分会已经调查了半个月。”
    “有结果吗？”
    “暂时没有。”
    “……那就继续增派调查力量。人员不够，可以从魔都的几个高校内，抽调教授资源。”
    “是。”
    “下去吧。”
    “是。”
    女助理告辞离去，并关上了门。
    留下京大校长一人，在办公室里沉默。
    许久。
    他起身，将房门反锁。
    走到一处墙壁前，凝重的推开暗门。
    “呼呼……”
    暗门展开。
    露出其内的一小片空间。
    空间中，只有一张书架。
    书架上，也只有一本书籍。
    伸出因老迈而隐隐颤抖的右手，京大校长抓起书，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封面上，写着七个大字。
    《公平会核心概要》
    京大校长抿嘴。
    这本书，是真正的国家绝密。
    李清海留给他的……
    “唉……”
    深深叹了口气。
    他翻开封面，从书中拿出一串项链，戴在自己的脖颈。
    项链纯银。
    吊着一块怀表。
    表盘上清晰刻着那行熟悉的文字——为公平而战。
    将项链深深藏在衣领内，京大校长仰望天花板。
    “怎么可能找到公平会的会长。”
    “就算找到，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因为……”
    “真正的会长……”
    “是我啊。”
    ……
    长岭异境。
    深处。
    陈宇怔怔站在原地，眺望前方。
    之所以用“眺望”来形容，是因为那个“东西”，实在太大了……
    那是一棵高度超过五百米的巨树。
    树干之粗，宛如一堵城墙。
    更诡异的是，树干的正中央，还长着一张类似中年男性人类的脸。
    面目之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你的本体？”
    “是。”
    巨脸开口了。
    声如雷震。
    “你的本体，有点牛逼哦。咦？你能说话？”
    “我有嘴。”树干上的面目扭曲，嘴巴开合：“当然能说话。”
    “你本体在这里，是怎么监视到其他地方的？”
    “所有释放的孢子，都是我的眼睛。”
    “哦……”陈宇试探：“那你知道，这个世界外的世界吗？”
    “什么世界外？”
    “看来你的眼睛，视力也没有多好嘛。出了时空门，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时空门是什么？人类，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宇没有回答，而是快步上前，仰头，仔细观察巨树雄伟的姿态，越看，越觉得庞大：“这么高，有点过分了啊。你是吃了金坷垃了？”
    “金坷垃又是什么？”
    “金坷……嗯？等会！”陈宇目光一凝：“你的脸上，还有一张脸？”
    话落，大风吹拂。
    茂盛的枝叶分开，露出树干上半部分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面貌。
    “啪。”
    女人睁开双眼，柔和的目光看向陈宇：“您好，人类。”
    “不要对他使用敬语！”男人的脸大吼。
    “你好。”陈宇礼貌的点头，对女人道：“你是它家老娘们吗。”
    “不。”女人摇脸：“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哦！对喽，植物好像是雌雄同体。”
    “是的。”
    “那你们这拟人化的形态，还挺有意思。”
    “这并非我等所愿，而是……”
    “闭嘴！”树干下方的男人大吼：“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杀了他就行了。”
    “呼……”
    说罢，五百米的巨树轰然抖动！
    从上方飘下遮天蔽日的黑色粉末。
    【与未知物质接触】
    【木质化-453；-473；-477……】
    听见耳边回荡的电子合成音，陈宇精神微凛。
    ‘这种强度的木化效果，就算8级的武者，也撑不住吧？’
    层层叠叠的“黑雾”落下。
    陈宇毫发无伤。
    “不可能！”
    男脸咆哮，继续舞动树冠，挥洒粉末。
    【与未知物质接触】
    【木质化-502；-511……】
    抹掉脸上比锅底灰还黑的木化粉，陈宇张开双臂：“别折腾了，你拿我没……he呸，你拿我没办法的。”
    “为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变成木头？”
    “你的身上没有蛋白质吗？！”
    树干上的男脸表情越发狰狞，渐渐有了歇斯底里的迹象。
    “没用的。”上方女脸开口：“放弃吧。这个人类，不一般。”
    “放弃吧。”陈宇指着自己，赞同：“这个人类，太牛逼了。”
    男脸：“……”
    或许是女脸的劝慰有了效果。
    遮天蔽日的黑色木化粉，逐渐消散。重新露出蔚蓝的天空。
    “为什么。”
    男脸嗓音神似闷雷：“人类，你为什么不会被木化。”
    “这不重要。”女脸目光温柔，与陈宇对视：“人类，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方态度好，陈宇自然也客气了许多：“叫我爸爸就行。”
    “您好，爸爸。”
    “哎。”
    “他在侮辱你！”男脸视线上移。
    “称呼，只是称呼。对于你我来说，没有其他的意义。”
    说罢，女脸继续微笑：“我们没有名字，您可以随意称呼我们。我也大致知道，您想要问我什么。但在此之前，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
    “可以，ok，知无不言。”
    “谢谢。第一个问题，请问……您，和您的同伴，并非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吧？”
    “对。”陈宇点头。
    “什么？”男脸大吼：“世界之外还有人类？我要杀了他们！”
    “爸爸，您就当没听见它说话。”女脸道。
    “嗯。”陈宇点头：“我就当没它这个儿子。”
    男脸：“……你是我遇到过的，最讨厌的人类。”
    “第二个问题。据我观察，你们这些后进入的人类，并不常用热武器，而是能熟练操控一种特殊的能量。”
    “砰！”
    陈宇爆发劲气，摊手：“这种吗？”
    “是的。”女脸点头：“这种力量，我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想问，现在的你们，还是人类吗？”
    这个问题，令陈宇沉吟许久，最终给了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
    “在我们的世界里，算。”
    “……谢谢。”女脸闭上双眼：“也许，我们的诞生，并不是意外。”
    “你们在说些什么？”男脸皱眉。
    “爸爸。接下来该你了。”女脸睁眼：“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您。”
    “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宇直入正题。
    “我们，或者说我。是一棵树。”
    “没有树，能长成你们这种样子。”
    “一切的变化，还要从六千多年前说起。”女脸红唇张合。
    “六千年前，这个世界并非你现在看到的。”
    “人类，才是它的主宰。肆意摆布这颗星球上的生态圈。”
    “无数生物被灭绝。”
    “无数丛林被消失。”
    “除了粮食、水果、蔬菜，其余对人类无用的植物，渐渐消失殆尽。”
    “他们的数量，是那么多。”
    “多到整颗星球的资源，都无法供养。”
    “他们尝试过移民外星球，却因为光速不可破，被永远锁在这里。”
    “而越来越强势的战略武器，也让人类彼此势力相互忌惮，总僵持在战争与和平的边缘。”
    “这一僵持，就是三百多年。”
    “大气，被污染。”
    “海水，被辐射。”
    “荒漠化的大地，已无法被阻止。”
    “我们这里……”
    女脸望向天空：“就是最后一处原始丛林。”
    “……然后呢。”陈宇眯眼。
    “然后我们就有了意识。”男脸插嘴，暴躁道：“我们也想活着。这个世界上，所有濒危的生命都想活着。所以我们一定要杀光人类。彻底抹除这个恶劣的种族。”
    陈宇：“……”
    “我们要让人类，也变成木头！”男脸疯狂：“让他们感受被砍伐、被污染、被灭绝的滋味！”
    “轰隆隆……”
    男脸的声音之剧，震得天空都回荡起隐隐雷声。
    “爸爸，它说的有些偏激。”女脸开口：“但大致的事情，就是如此了。我们通过种子的感染，将全世界的人类都木质化。仅剩那些藏在封闭空间内的，也慢慢灭绝了。”
    “不！没有完全灭绝。”男脸道：“还有那些冒着荧光的植物！只有杀光它们，才算是真正的灭绝。”
    陈宇抬头，问：“那些散发绿光的植物，是怎么回事？”
    “那是人类的残留。”
    女脸回答：“绝大多数木化的人类，都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一些木头，重新拥有了‘机能’，开花结果、挥洒种子。慢慢达到如今的规模。”
    “……太神奇了。”陈宇思绪迷离。
    “所以这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和它们对抗。预计最多还有五百年，就能把这些人类残留全部铲除。而后，你们出现了。”
    “它们是一伙的！”男脸咆哮：“必须要杀掉它们。否则这个世界，迟早还会毁于人类之手！”
    “现在，我们已不是强势方。”女脸冷静道：“你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不被爸爸杀掉。”
    “什么？”男脸暴怒，双目圆睁，等着陈宇：“你？想杀了我？”
    陈宇摸起下巴：“有这种想法。除非，你能控制自己，以后不再释放木化粉。”
    显然，这个世界，比青城异境更适合“移民”。
    只要这棵巨树不再挥洒化木粉，现实世界的人类们，就能安安全全居住在这里。
    可惜……
    “不可能！”
    男脸声嘶力竭：“我是不会放弃毁灭人类的！”
    “抱歉。”女脸叹息：“这一点，我们做不到。因为我们需要气体交换，就控制不住自己释放孢子。您口中的‘木化粉’，是无法停止的。”
    “那就没办法了。”
    陈宇耸肩，拿起锋利的匕首，走向巨树。
    他来到东北的原因，除了要给八荒姚复活外，同时也在寻找适合人类移民的异境。
    基于这一点，“巨树”必须要死亡。
    它不死，人类进不来。
    虽然参考青城异境的前车之鉴，杀掉这棵庞然大物，可能会导致所谓的“时间线封闭”，时空门破碎。
    但他别无选择。
    只能试一试。
    如果真的“时间线封闭”了，起码也能提升“诅咒”增强的进度……
    “你不要过来啊！”
    男脸看着越来越近的陈宇，整个树的树冠剧烈抖动。
    “哗啦——”
    一批批黑色化木粉袭来。
    自然无法对陈宇造成伤害。
    “别挣扎了。”
    “噗！”
    陈宇甩手一刀，深深扎入树干中：“就像你说过的，我和那些荧光树是一伙的。屁股决定脑袋，人类……只会帮助人类。”
    “一柄匕首，杀不了我们的。”男脸大吼：“我的自愈能力，超乎你想象。”
    “哦？”
    陈宇拔出匕首。
    果然见到树干的缺口，仅在半分钟内，便恢复如初了。
    “失策。”
    陈宇咂舌：“如果把bb的长剑带来，一波就能带你走。”
    “哈哈哈……”
    男脸的笑声震天动地：“劣质的人类，没有办法了吧？”
    “没有办法？”
    陈宇甩手扔掉匕首：“你工人爸爸会没有办法？”
    说着，他缓缓拉开的背包拉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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