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维克

    苏晓从梦中醒来。
    他抬头看见一座点燃的烛台，它正散发着光芒。
    烛台放在一张长条餐桌上，餐桌当中摆放着暗红油腻的烤鸭，大块的白色面包，一整锅蔬菜和香菇炖的汤，一小盘红黑色的熏肉。
    烛光极其黯淡，只照亮了餐桌，更远处一片黑暗。
    苏晓低着头，看到铜盆盛着的水里，倒映着他面容枯瘦，眼窝凹陷的清秀脸蛋。
    “这里……是梦中？”苏晓脑海冒出一个想法。
    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了苏晓内心，他像一个失忆很久的人，突然回忆起了某些记忆。
    苏晓看向“自己”瘦削惨白的手腕，在那里，一具小巧的木偶系在上面。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了……”
    “之前我来过时，记忆都遗忘了……”
    “是因为我到了觉照境，心力产生质变的缘故，所以梦中的场景出现变化，我也恢复了记忆？”
    苏晓感觉大脑一阵胀痛，十分难受。
    好像他的大脑无法承受这么多涌出来的记忆，处于宕机的边缘。
    “这个世界应该和木偶有关……这具身体……是木偶的上一任主人吗？”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基本可以判定，这具身体是人类的身体……”
    苏晓尽力思索着，转移因为大量记忆涌出，而带来的痛苦。
    “这个世界有两轮月亮，不是在秘境，就是外星球……但是身体是人类，外星球里诞生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生物……可能性很小，只可能是秘境，他是被邪物抓进秘境的人类，繁衍出的后代？”
    “我在梦中才能进入这个世界，但能闻到食物香味，证明这不是梦境……这莫非是记忆？木偶保存下来的，属于上一任主人的记忆？”
    就在苏晓尽力思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声。
    这女人的声音尖利地像利爪划过岩石发出的刺耳噪音，那语言很像西欧使用的语言，可苏晓从没听过那种语言……
    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上浮，苏晓感到大脑发热，几乎要窒息了。
    “之前……是这种情况下，我才‘醒来’，离开这个世界……”
    但这次，苏晓没有这么简单的苏醒，反而想起了更多的东西，像听母语一般，听懂了那女声说的话。
    “维克，醒了吗？该吃饭了。”
    渐渐的，苏晓想起了更多记忆，这门语言是一种叫“通用语”的语言，也是“太阳圣卫”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通用语言，由曾经统治古典世界的“奥术皇帝”发明。
    维克，在通用语中，意为苏醒。
    太阳圣卫？奥术皇帝？这些是什么东西？
    苏晓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看着后方走来的人。
    那女人——如果是人类的话——看起来像一只皮包骨的骷髅，她油腻的头发黏在一起，散乱的披下肩头，皮肤枯黄，双目深黑。
    她戴着一顶黑色纱帽，淡薄黑纱从两边帽檐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庞，带来一丝朦胧感觉，身穿黑色礼服，上面沾着颜色不明的液体。
    苏晓的鼻子嗅了嗅，确定对方身上沾了鲜血，那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浓郁的香水可以掩盖的。
    “维克，乖，看到这只烤鸭了吗，你妹妹都舍不得吃，留给你用。”女人说着话，可眼球几乎没有任何移动，像呆滞的僵尸。
    在她身后，一道覆着黄色破布，穿着肮脏衣物的身影像仆人一样跟随着，在他那土黄色的兜帽下，是一张稻草颜色的脸，这脸极其恐怖，上面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什么五官都没有。
    它正拿着一个铁铲，铲子上还沾着水珠和湿润的泥土。
    苏晓瞥了它一眼，似乎记起了它的名字。
    “守墓人。”
    苏晓没有说话，没有贸然行动，他清楚记得，在之前的夜里苏醒时，这只邪物曾经循着灵能波动找到过他，把他“吓醒”。
    从这只邪物身上，苏晓感受到过异常浓烈的恶意。
    “现在不同了，我已觉照，即使没有动力甲辅助，一般的下级妖鬼，也可杀。”苏晓想着。
    苏晓没有表情和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苏晓觉得，在陌生的环境里，观察环境更重要，贸然行动容易进入更大的危险。
    “维克……”那女人朝着苏晓走近，她那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苏晓的耳膜：“你爸爸要来了，你想让他看到你没有吃饭吗？”
    苏晓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这和苏晓的意识无关，苏晓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害怕到颤抖。
    苏晓转过身，没说话，拿起餐盘两侧的银制刀叉。
    他看着这一桌食物，果然，烤鸭一口没动，面包和熏肉看起来少了一点。
    他一叉插在了烤鸭上，想要撕扯开一些鸭皮。
    鸭子的触感不对劲！
    苏晓停止继续往里叉，装作无事一样，将叉子拔了出来。
    叉子上面沾着凝固的黑色血块。
    “艹，不会是活鸭直接烤吧？里面都不掏空？”苏晓暗骂道，把叉子放下。
    苏晓也没去想那蘑菇汤和熏肉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拿起一块白面包，确认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后，送入肚子里。
    这具身体好像很久都没吃东西了，一块白面包让苏晓十分满足。
    “如果这是木偶记下来的记忆……那对木偶来说，一定有很重要……”苏晓一边吃，一边猜。
    干瘦女人刺耳的声音又响起：
    “维克，乖，今天，会有大人物过来，为你妹妹测试。你要，好好待客。”
    妹妹的测试？
    苏晓没说话，竭力挖掘记忆中，所谓“妹妹”的部分。
    他很快回想起来一副画面。
    当时，苏晓爬出窗外，来到了一片花园当中。
    苏晓看到了一堆堆的新坟，坟墓里的泥土还是全新的。
    那时的苏晓小心翼翼落到地面上，在天空两轮月光的照耀下，小心翼翼前进着。
    随即，苏晓听到了什么声音，是挖掘泥土的声音。
    苏晓小心翼翼走过去，转过一个花丛。
    他看到守墓人正在挖掘泥土，埋葬着又一个新坑。
    坑里，层叠躺着一群几乎一模一样，白色头发，洋娃娃般的可爱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