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黑月悬浮于半空中。
    透过怪物透明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怪物倾尽全力摧毁的圣贤像一如既往伫立在广场中央。
    完好无损。
    粉尘散去，有人单手撑起了遮天蔽日的怪物。
    他的身影和圣贤像一样。
    灼灼发亮。
    ……
    “是他……”
    “是……是翟楠？”
    众人站在遍地尸体中央，有点回不过神来。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现在站在圣贤像上的那人，不是应该都去世了六个月了吗？
    “是翟楠……是翟楠！”
    陆文激动起来。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
    他回来了！
    他没有死！
    大都会人的光……没有死！
    陆文激动的看向身边的顾希望，发现后者呆呆的看着天空。
    ……
    顾希望的眼眶红红的。
    翟楠不见了的这六个月，他一直都很平静。
    平静到有些不正常。
    翟团子因此消失了，他很平静。
    虞小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很平静。
    苏梨乐疯狂的执行任务，他还是很平静。
    就像平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翟楠的房子在灾难中毁掉了，贫民区重建后，他替翟楠重新申请了房屋。
    尽管房子没人住，但因为顾希望时常打扫，里面并没有落灰。
    小斌和他两个污浊物姐姐没人照顾。
    顾希望接替翟楠，照顾他们两个。
    偶尔去楼下卖菜的爷爷那里高价买菜。
    他和往常一样活着。
    仿佛翟楠从来没有离开过。
    可是啊——他才是一直无法接受翟楠死亡的那个人。
    他只能和以前一样。
    这样，就能假装翟楠从来没离开过。
    这样，悲伤的火山就可以永远隐藏在冻土之下，不会淹没他。
    不过……现在好了。
    是翟楠啊……他，他真的没有死！
    他回来了啊……
    ……
    北区广场旁边的楼顶。
    姜贞祖怔怔的望着镜头。
    她看到了。
    她拍下来了。
    所有的画面都已经被同步转播到了直播间。
    此时，直播间的人数疯狂上涌，短短时间内就突破到了百万人在线观看。
    礼花，火箭在直播界面满屏炸开，根本停不下来。
    那个拯救了整个大都会，拯救了四千万人的……圣贤。
    他回来了。
    经历了这样一场几乎是绝望的灾难，经历了长达六个月的重建和酝酿。
    经历了翟楠为了传达预言，强行接管大都会网络，在所有人面前死去的场景。
    翟楠在大都会人心中，是英雄，是和平的象征，是光。
    因为灾难，因为死亡，翟楠被推到了绝对的高度。
    北区广场中央百米高度的圣贤像，便是丰碑。
    翟楠，是圣人。
    圣人，感受到了人间灾难，于是复活，重临人间。
    ……
    这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本该死去的圣人，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
    他挡在那里。
    身前是硕大无朋漂浮在虚空的怪物。
    身后是无辜民众聚集的人类聚居区。
    灾难来临时，
    他又一次出现，张开双手。
    一如往常。
    对抗怪物。
    保护人类。
    月光下，他的阴影被拉的很长，在交错的光线中形成了一个十字。
    闪闪发光。
    ……
    「大污染前的神话里，神明为了众生，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人们悲伤了三天。」
    「三天后，神明复活，在众人的注视下，化身圣灵，飞升天堂。」
    ……
    “组长，我回来了。”
    黑月闪耀的光芒下，翟楠踏在圣贤像的鼻尖。
    而他的右手，正托举着庞大的怪物肢体，阴影中，翟楠缓缓戴上小丑面具。
    唢呐疯狂尖叫。
    鼓点疾风骤雨。
    喷薄而出的五彩颜料和雾气中。
    闪闪发光的圣人化身极恶的小丑骑士。
    大污染前的古籍记载，佛祖慈悲，于是将愤怒化身为四大明王之首的不动明王，诛邪除魔，杀伐果断。
    今天，四千万民众所认可的圣人，也可以在极度愤怒之下，变成大都会之王，极恶化身——小丑。
    暴乱卷集的污染值中，怪物颤了颤，想要收回自己的肢体。
    然而，它的手臂纹丝不动！
    它拉不回来。
    仿佛手臂那边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正拽着它的肢体，让它无法动弹。
    怪物渐渐僵硬。
    体表的无数苍白人脸同时看向翟楠，发出恐怖诡异的嘶吼。
    它们很愤怒，很奇怪，也很恐惧。
    为什么，面前这个渺小的人类，身上居然散发出比它们还要庞大的污染值？
    他那么小。
    居然可以抓住自己的肢体，让自己动都不能动？
    紧接着，这些数也数不清的人脸看到，在这个人类涂满油彩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的诡异笑容。
    人脸们嘶叫起来，疯狂扭动想要挣脱。
    下一刻，一簇深黑色火焰猛然窜起，刚开始还只是小小一点，随后就像是当一枚火柴扔进了流满汽油的地面↑，火焰越来越大，“呼啦”一声迅速蔓延到了怪物所有已经实体化了的肢体上。
    嘶——
    腥臭的蒸汽喷发，空气中充满了尸臭味。
    怪物身上的众多人脸们尖叫声更加大了，只是比起刚才的穷凶极恶，此刻多了一些凄厉。
    仅仅瞬间。
    怪物实体化的肢体就被焚烧干净。
    ……
    “唔……”
    虞小渔慢慢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都在扭曲，窜起。
    并且充斥着淡淡的黑色，和灰烬的味道。
    眼前偶尔有火星灰飘过。
    就好像天地都被付之一炬，世界被黑色的火焰所点燃。
    嗯……身边这些缭绕的东西，是火焰啊……
    黑色的火焰……
    就连自己都被点燃了吧……
    不过一点也不难受，甚至感觉不到烫。
    很温暖，很舒服。
    就像被人抱着一样。
    “emmm？”
    虞小渔一激灵，突然抬起头。
    然后迅速低下。
    揉了揉眼睛。
    然后再抬起来。
    然后不可思议。
    最终满脸通红的重新低下头。
    月光下……那……那个熟悉的侧脸……
    不是做梦！
    是……是翟楠！
    真的是翟楠！
    这个是翟楠的怀抱啊……
    他回来了……回来了！
    虞小渔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有点酸酸的，六个月了……这六个月她都是怎么过的啊……她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伤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想哭。
    不过她不哭。
    因为……如果能再见。
    虞小渔希望那个时候，自己不要红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