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质（上）（11/14）

    在距离系舟山百里之外的醇孙县，大约三万人左右的突厥大军正在向着西北方向的娄烦关疾驰而去。为首的正是处罗可汗的二儿子秸利，他的年纪比自己大哥都蓝小了十多岁，但是一身武力和狡诈丝毫不输给自己大哥，否则他也不会在处罗十几个儿子中杀出来，获得处罗的欣赏，进而许其以部族统帅。
    这次南下的战略，秸利其实很不赞同，因为他觉得这么做毫无意义。在攻打大利城的时候他曾经犹豫过，如果那个时候榆林城真的派兵过来救援，他是一定不可能攻打大利城。但是很可惜，他的速度慢了一步，都蓝部已经替他挡下了榆林城的援军，他也只能按照计划攻打大利城。
    果不其然，这次南下不仅什么有用的都没抢到，还让自己白白损失了将近一万人马。但是秸利也不是什么也没做，攻破大利城之后，他就派了一万人马向西进入榆林郡，围攻富昌县，帮助都蓝进攻榆林城。
    如果都蓝有点用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榆林郡了吧。不过听说这次晋朝一共派了两路大军北上围剿他们，希望都蓝能够发挥他的神勇，杀得晋军片甲不留。
    一想到这里，骑在马上的秸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在其身旁的右都侯呲牙也不禁奇怪问道：“王子，有什么好笑的，朱邪罗现在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对于秸利将朱邪罗当作诱饵的行为，呲牙也心中很是冰冷，如果有一天发生类似的情况，秸利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呢？
    秸利抓着马鬃，说道：“右都侯，你是在为那个蠢货鸣不平吗？”
    蠢货？
    右都侯沉默片刻，说道：“卑职不明白王子的意思，朱邪罗难道不是......”他想说朱邪罗难道不是被您抛弃的么，但是话到嘴边他没敢说出来。
    秸利冷哼一声，道：“那个白痴，我让他出去探路，就是为了能够提前发现晋军的动向，结果他非但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更暴露了我们的位置，难道他不是蠢货吗。”
    当时朱邪罗一路溃逃进入沂口县的时候秸利就知道，他们身后一定跟着晋军的斥候，否则那些晋军为什么会放过朱邪罗。他此次南下根本就没打算和晋军死磕，他又不是白痴，凭自己手中这点人马顶多弄出点声响，想要攻入太原那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若是他一旦攻入太原，自己必死无疑。为了那个计划，自己死不是便宜了都蓝，便宜了阿史那家族的其他人么，他才没那么傻。是故，当他打到沂口县的时候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再往前他将毫无生路可言。
    正好，这个时候碰上了晋军，秸利知道晋朝一定是掌握了他的动向，所以他想也不想直接把朱邪罗抛出去当作诱饵拖住晋军速度，他自己则连夜率军离开并州。再待下去，不用晋军动手，他们这几万人战马都会被吃光。
    听了秸利的话，呲牙也默默无言。朱邪罗确实蠢，晋军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很明显是想用他来获知他们的主力部队位置。
    “王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呲牙也问。
    秸利眸子闪烁冷色，“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待在这边继续和晋军拼死缠斗，既然父汗对自己计划那么看好，就让他去实施好了，我们回去等候父汗的好消息不就行了。”
    对于自己父亲的那个计划秸利同样不赞同，因为他觉得晋朝没那么傻，而且晋朝的军队也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他甚至怀疑晋朝已经有人看破了自己父亲的计划。
    全力后撤的突厥兵马速度很快，在一夜以后，他们已经抵达了娄烦关附近，而此刻，秸利忽然拉住缰绳，目光看着娄烦关的城头，那上面飘扬的不是突厥的狼旗，而是晋朝的旗帜。
    “王子，娄烦关......”呲牙也同样发现了城头飘扬的旗帜。
    “啊，我知道。”秸利镇定的回复他。现在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想要回到草原，必须攻破娄烦关，否则等沂口县的晋军追上来，那他们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
    “右都侯，我记得你们抢了不少孩子和女人吧。”秸利忽然道。
    突厥每次南下入侵主要抢四样东西，一个是牲畜财宝，一个女人和孩子。牲畜可以当作粮食，财宝用来和晋朝人交易购买他们的青盐和生铁，女人用来繁衍后代，孩子则是培养成忠诚的奴隶。
    呲牙也点点头，道：“是的，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一千多人。”
    其实他们一开始抢了几千人，但是绝大部分都被自己人给杀了，还有不少晋朝的女人在陪了他们突厥勇士睡了一觉之后自杀，一些孩子在路上冻死，现在只剩下一千多人。
    秸利点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娄烦关的守将正是此前贺若珘派来夺回此关的韩将军，他是左骁卫的两名亚将之一，三日前他率军赶到娄烦关，突厥人在守城方面跟他们的骑射不成正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重新拿下了娄烦关。从那些突厥战俘的口中得知秸利已经率军从土城县南下进攻沂口县，他当即命人将消息传给大将军。
    “不愧是赵王之子。”韩将军有时候会在城头感慨一声，姜承枭的身份他是知情人之一，每每想起那位世子在静乐县对于突厥的分析他都会觉得此子不一般。
    真的被他料想到了，秸利部真的走土城县南下进攻，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太原郡。不过无所谓了，现在娄烦关在自己手中，那些突厥狗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韩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城头上，一名巡逻的士卒突然发现城下百步以外出现大量百姓，他赶忙将这件事告诉韩将军。
    韩将军探出城头，目光死死的盯着百姓......身后出现的一队队突厥兵马。这些家伙居然没有在娄烦郡被全部歼灭，怎么会溃逃到这里来。难道是大将军晚了一步，被他们逃脱了。
    “将军，那些人都是我们的百姓。”等到那些女人和孩子逐步靠近娄烦关时，士卒发现了这一点。
    “我知道。”韩将军咬牙切齿道。
    这三个字仿佛是从他牙齿中挤出来的，那些突厥狗很明显是要用这些百姓当做人质，逼迫自己放其出关。
    否则，他们就要挟持这些百姓攻城，到时候他该怎么办，难道要用弓箭射向这些同胞吗？
    这群该死的突厥狗！
    秸利骑在战马上，手中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一个女人背上，那女人顿时痛苦的哀嚎一声，在周围突厥人充满邪邪的目光中蹒跚前行。
    “王子，仅凭这些没用的奴隶，那些晋军真的会开关放我们离开吗。”呲牙也觉得很不行，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群奴隶就放弃阻止他们出关呢。
    秸利看了他一眼，自信说道：“右都侯，你不了解这些汉人，在他们眼中，这些没用的女人和孩子就是用来保护的，如果他们不保护这些奴隶，他们的皇帝会惩罚带兵的将军。而晋朝的官员也会斥责他们。”
    呲牙也一愣，他有点儿不明白晋朝的皇帝了。他们有那么多的女人和孩子，难道真的会为了这一千人就放他们离开？
    “将军，七十步了！”亲兵赤红着双目，低声在韩将军身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