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跑错片场的黑山老妖

    弱水失去了阻挡，顿时之间一泄如注，眨眼之间便灌入第四重天中。
    四重天之中，那些还在修筑防洪堤坝的天兵，被涌来的弱水裹挟，一瞬间淹没其中，朝第三重天继续涌去。
    姚易离开不过片刻之间，整个天庭构建的阻拦弱水的防线全面崩溃。肆虐的弱水再无阻拦，撒着欢朝下界涌去。
    大金乌眼睁睁地看着跟随自己许久的精锐天兵在弱水之威面前损失惨重，再也维系不住脸上的傲然冷意，目眦欲裂地朝下方冲去，想要拼命拦住弱水。
    王母见状，急的一把拉住大金乌，呵斥道：
    “大金乌，你疯了吗，还去！”
    “母后，弱水下界，必会生灵涂炭。”大金乌咬着牙道。
    眼看着王母就要拉不住大金乌，她不免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此时绝不可掺和进去！”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这话是毫无担当，惯会推卸责任之人才会说出的话，但某些时候也是有些道理的。
    此时姚易不在此处，弱水流入人间，便是他玩忽职守，安排不当。
    但若是此时大金乌执意出面，又没有拦下弱水，那在三界生灵看来，这治水不利的罪责，定会有一部分会落到大金乌头上。
    玉帝和王母下了极大的决心，拼着人间死伤惨重，也要找到一个姚易的把柄。此时大金乌出面，平添变数，王母如何同意。
    大金乌转身看着自己一脸焦急的母后，不由得微微皱眉，道：
    “母后，这事关人间生灵，如何能够不管？“
    王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被玉帝教得过于顽固的大儿子的脾气，对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她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神色微微变动，缓声道：
    “大金乌，你拦不住的，此事天庭已经尽力了……再说，这弱水其实当初还是人间之物呢，我天庭费尽人力物力将其锁在天河，看守了万年，对人间生灵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大金乌自幼受的教育，便是天庭是三界主宰，要守护三界秩序。
    但此时王母的一番话，却是让大金乌这个固执到了骨子里的人微微一怔。
    “母后，我天庭仙神受人间供奉，此时又如何能够不出面？而且，这息壤大坝莫名其妙倒塌，必有原由，儿臣必要查个明白！”大金乌沉声道。
    王母闻言，心中更为复杂，低着头没有回话。
    大金乌说完，轻轻扯开王母拉着自己的手，身形一起，再次显化出金乌真身，毅然而然地朝着下一重天飞去。
    一旁站着的几大金乌见状，也纷纷一咬牙，朝自家大哥追去。
    小金乌飞过王母身边，微微一顿，轻声道：
    “母后，放心，我们会看着大哥的。”
    说罢，小金乌亦是身形一变，化作金乌振翅而飞，朝极为兄弟们追去。
    王母望着金乌们离去的背影，左手猛地抬起，欲要挽留。但是她最终也只是左手停在空中，微微颤抖，目送着金乌们离去，半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此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罡风吹来，将王母背负在身后的宽大衣袖吹起，正好露出王母藏在身后的右手。
    右手背负身后，没有丝毫动作，其上更是稳稳地攥着那道散溢着淡淡光辉的玉帝法旨。
    下界之中，杨蛟招式一出，墨色法力涌出，两柄盘龙锤落于地面，激起一阵飞石溅起。
    宛若雷鸣一般的吼叫之声，自山体之内回荡起来。
    一旁的杨婵闻言，当即出声拦住了继续要动手的大哥，道：
    “大哥，这座山在求饶，说他愿意离开这里。”
    杨蛟闻言，手中一顿，抬头看着已经被自己砸的几近破碎的山体，撇嘴道：
    “真是的，非要打一顿才低头。”
    一旁看着热闹的呢站微微摇头，感慨道：
    “好家伙，山也能成精啊。”
    站在一旁敖丙也点了点头，惊叹道：
    “是啊，我率领水军大军，为了挖掘河道，一路上挖山劈石，到了这边却直接挖到了这山妖的脚指头上。这山妖也是厉害，一脚抬起直接踩死了我数千军队。”
    哪吒颇认同地点了点头，道：
    “是厉害的，好像还有名号呢，叫什么黑山老妖。”
    说起来，敖丙因为杨婵当时的一言，没有被哪吒一个乾坤圈砸死，得以逃脱了死劫，自那之后，竟然也算是困龙升天。
    受了教训的敖丙一改往日骄傲的性子，让东海龙王老大地宽慰。姚易给足了龙王的面子，又请玉帝赐下了水部神位安抚。
    此时的敖丙身为天庭水部之神，又兼得东海龙王看重，可谓是前途远大。
    那件事深究起来，也不过是年轻人口角之下动起手来没收住。
    敖丙骄傲自满，视三界高手如无物，是以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哪吒也是初出山门，年轻气盛又手上没数。两人经过此事之后，也算是都有了教训。
    一旁的杨戬手持姚易交予他的天下山川脉络图，沉吟道：
    “先、嗯，真君交代的，似乎就是这里。”
    哪吒凑了过来，踮起脚尖朝山川脉络图上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实在看不懂之后，又望向了敖丙。
    敖丙连连点头，道：
    “没错，真君交代我们，就是要挖开此山。”
    “为何啊，我看眼前这山除了黑了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啊？”哪吒不解道。
    杨戬收好图，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山脉。
    这个时候，此地环绕着的一股气息让杨戬心中一动。
    下一刻，杨戬双眼一闭，心生凝聚额间天眼之上。
    流云纹之上，银色光辉顿时大绽，将四周异象皆收眼底。
    “这气息，似乎是幽冥之气！”杨戬猛地睁开双眼道。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被杨戬这话吸引了过来。
    “什么意思？”杨蛟眨巴着眼睛问道。
    杨戬一身的武艺法力，都是姚易揍出来的，比不上都是在玄门正宗门下学习的其他几人，但凡涉及专业术语的，他一个都不懂。
    当然了，其实他就算也是在玄门之下学艺，估摸着也不会。
    “就是地府的气息。”哪吒解释道。
    “地府？”杨蛟下意识地看了看脚下。
    “世人都说地府在底下不知多深之处，但实际上地府与人间还是有着直接相通的地方的。只是上古时期为了使地府不影响人间，也为了人间不扰乱轮回秩序，是以将通道全都封锁。”杨戬道。
    “所以说，这里就是人间与地府相连之地？”杨蛟接着问道。
    众人闻言，齐齐将目光聚集到那座不算高大，但通体围绕着死寂之气的黑色山脉之上。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整座黑山剧烈颤动着，山体生出两只大脚，不情不愿地挪开了位置，显露出身下那巨大的，不断散溢着幽冥之气的黑色深渊。
    “果然，这黑山之前只怕就是堵住这通道的一座巨石，万年来接受地府灵气，这才成了这世间少有的山脉成精。”杨戬点头道。
    哪吒小心翼翼地靠到深渊旁边，打量了一番，一拍手掌，笑道：
    “真君可真聪明，弱水之中，生灵不存。但反正地府也没有活着的生灵，不就没关系了？想来，这还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呢！”
    杨戬却是没有这么乐观，担忧道：
    “可是地府关乎三界安危，引弱水灌入，会不会影响三界轮回之事？”
    这话一出，顿时让众人为难起来。
    毕竟之前可没有这样的操作，谁敢打包票说没有问题？
    “嗨，先生……”
    “咳咳咳！”
    杨蛟话还没说完，便被杨戬用咳嗽声打断。
    “二郎，怎么了，你喉咙不舒服？”杨蛟愣愣地问道。
    杨戬颇为无奈地做了个“真君”的口型，当即让杨蛟一拍大脑。
    “啊，对，我口误，口误！”杨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打了个哈哈道。
    不过在场的众人，也只有敖丙算是个外人。但能够被东海龙王在诸多子女中视为接班人，自然不是傻子。敖丙也只当自己刚刚突然聋了，根本没有听到什么。
    “真君做事周全，咱们操心的事情他肯定想到了，不用担心。”杨蛟自信道。
    众人闻言，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但就在此时，一位脸上长着鱼鳍，身穿鳞甲的水军将领匆匆赶来，大吼道：
    “不好了，三太子，弱水下天了！”
    “怎么搞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天蓬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示警天鼓之声，怒骂一声，身形匆匆，和姚易一起朝第六重天赶去。
    姚易面色镇定，一边飞行，一边道：
    “这个时候，能够敲起天鼓的，只怕就是那弱水脱困了。”
    虽然一开始只是心中猜测，但因为出于对玉帝王母的不信任，以及二人对自己莫名的忌惮之意，姚易就知道弱水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治理完成。
    当二人赶到第六重天之际，却只看到破碎的大坝水道，以及弱水肆虐之后的满地狼藉。
    天蓬怒意上头，急地脑袋发昏，忍不住怒骂道：
    “还真被你说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留守的天将又是干什么吃的！”
    姚易神色也极为凝重，思来想去，估摸着是玉帝王母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探查这件事的时候，姚易二话不说，顺着弱水肆虐的痕迹追去。
    第五重天，息壤大坝被弱水整个冲毁，留下了一堆天兵尸首。
    第四重天，亦是遍地的天兵尸首。
    余下几重天因为提早疏散，又没有天兵驻守，倒是没有遍地尸身。
    但显然，弱水已经下天了！
    天蓬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苦着脸道：
    “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啊！”
    姚易目睹眼前惨状，手中拳头微微一紧。
    早就怀疑玉帝王母会暗中动手脚的姚易，自然早就做了安排。此时弱水造成的损失越大，将来的局势对玉帝王母就越是不利。越是不利，他们就越得依仗于姚易。
    尽管局势都朝对姚易有利的方向发展，但姚易心里却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玉帝王母，当真是高高在上惯了，只懂得享受三界之主带来的权利，全然没有思考过一点履行自己的义务。
    姚易抿了抿嘴，一把拉着天蓬，道：
    “我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请四海龙王于人间挖掘河道，打算引弱水入地府，我想请元帅助我一臂之力！”
    其实姚易一开始在人间调集四百万水族大军，挖掘河道的打算，既是以防万一，也是为了在三界之中将动静闹大一点，好让三界中人知道治理弱水的是他这位度厄真君。
    但玉帝王母的歹毒心思，让这条河道真正有了作用。
    天蓬闻言一怔，忍不住道：
    “引入地府？这难道不会影响三界轮回吗？”
    姚易摇了摇头，道：
    “地府身为三界之一，地界宽大，丝毫不弱于人间。只是因为地府之中荒芜无比，满是死寂之气，连鬼魂都不可居住，这才显得像是三界之中最小的。只要谋划得当，绝对可以安排下弱水。”
    “地府？你又没去过地府，怎么知道那边的……呼！”天蓬说到一半，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姚易。
    姚易是没去过，可那佚名前段时间可是去过了啊。
    姚易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睛，接着道：
    “弱水势大无比，少有人能够挡住，就算如今将其送回天庭，也难保其不会再次泛滥。但其乃是天地重水，身躯其重无比。地府乃是三界地势最低之处，若无旁人帮助，她绝不能出地府。而且地府之中涉及六道轮回，我可施展神通，使得弱水能够进入三界轮回之中消磨心中执念，一劳永逸解决弱水。”
    原本震惊加疑惑的天蓬，听到姚易这番谋划，神情复杂地压住了心中的万千思绪，冷静分析一番之后，点头道：
    “弱水可会收到什么伤害？”
    姚易郑重地摇了摇头。
    天蓬闻言，点头道：
    “好，听起来是个可行的法子，可以一试。”
    姚易点了点头，道：
    “是了，不过这还需要元帅出面帮忙一番，要不然还有些困难。”
    “你吩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