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铁王座

    何安行走于王庭。
    随着那利剑铸成的王座越来越近，他也不由得放慢了步伐。
    因为他每迈出一步，那王座就在他眼前清晰一分。
    看着上面那些款式各异的宝剑逐渐显露身形，是那样的狰狞，那样的沧桑，让何安的内心渐渐泛起波澜。
    等他终于走到王座台前，等候多时的刘正终于收起了那柄宽阔的长剑，摊手向何安走来。
    而何安正打量着刘正肩披的那件有些泛白的狼皮斗篷，终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我想刘大哥，你是不是要给我们来一句凛冬将至？”
    说话间刘正已走到何安的面前，他颇为意外地看了何安一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我只是想以对等的身份迎接你们。”
    说着，刘正展开双臂给了何安一个深深的拥抱。
    也许是那厚重的斗篷罩住了自己，何安感觉这短短的一个拥抱，带着一股子粗犷的温暖。
    说起来，这种来自长辈的温暖，在何安的记忆中，寥寥无几。
    “平安归来实在是太好了。”
    他听到刘正在耳边如此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何安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悸动，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年幼的何安独自一人返回家门，转动冰冷的把手，进入清冷的房间。
    而现在，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这里，都有人在等着他回来。
    从这一刻起，他终于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需要独自行走在人世间。
    当刘正收回他的双臂时，何安意外地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套上了一件泛着光泽的银鳞甲。
    他看着腰间忽然出现的骑士剑，不再感觉唐突与可笑，反而在这厚重甲胄包裹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觉。
    “刘大哥，我也很高兴能和李进一起回来。”何安由衷地感叹。
    他看向身旁的李进，拍了拍这小伙子的肩膀，笑着说道：
    “是李进让我明白了队友的意义，为了团队的胜利，他独自一人硬抗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到最后，为我们的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何安说完也学着刘正的方式给李进来了一个拥抱。
    两副甲胄碰撞在一起，让李进的小脸刷地红了一下。
    刘正看到这一幕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也笑逐颜开地说道：“看吧，笑容是会传染的。”
    “所以……”
    经过几句寒暄，刘正几步走回王座之前，他回头说道：
    “我们再度幸存了下来。”
    说着，刘正于虚空中唤出两把长剑，然后深深地将它们刺入铁王座之中。
    何安注意到，长剑没入铁王座之时没受到任何阻隔，并且随着长剑的没入，两者随即融为一体，就像从未分离过一样。
    何安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无论是铁王座还是这两柄长剑，都是空间内幻化出来的道具，可以随意改变形态。
    他大概数了数这王座上的宝剑，若有所悟地对刘正说道：
    “一柄长剑代表一个对手，看样子咱们团队一共战胜了六十九名对手？”
    “嗯，不错嘛安小子，你的观察很敏锐。”刘正夸奖道。
    “但是刘大哥，我更好奇这三样东西是怎么回事。”何安上前一步，他指了指铁王座上三样不太起眼的小物品，一个挂在剑柄上的手表、一只银白手镯还有一条缠绕剑鞘的黑色领带。
    很明显这三样物品都不应出现在铁王座上，而且它们彼此间的画风也是那样格格不入。
    “你的猜测呢？”刘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如此反问了一句。
    何安打量着刘正，发觉这位刘大哥的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于是他尝试着答道：“是曾经？”
    “嗯。”刘正叹息一声，随即抬手一指。
    “手表，最初的队长，我们的守护者。”
    “手镯，牺牲者，是我们永远的痛。”
    “领带……”刘正，想了半天，最终有些苦涩地说道：
    “真可笑呢，我们能牢记牺牲的队友，甚至还能想起那些倒下的敌人，可对于离队的人，我们却一点儿也想不起对方的存在。”
    刘正说着想用手轻轻触碰那缠绕剑鞘的领带，但不知为何，他越是靠近，手就抖得越是厉害。
    最终，刘正收回了手臂，满是懊恼地说：“我只记得对方曾是团队的核心，曾为我们做出过卓越的贡献。但那人的音容样貌还有离开原因，我们完全想不起来。”
    刘正说着用探询的目光看了李进，结果李进也是摇了摇头。
    空旷的大厅一度陷入寂静的沉默，只有那铁王座一直伫立于此，仿佛看尽人间百态。
    ‘看样子，大家都很舍不得那人的离去，但既然如此，那人为何要选择主动离队呢？’
    何安在心中推断，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刘正大哥、李进同学、艾琳姐甚至是举止古怪的辛巴，他们的为人其实都很不错。
    能被这样一群人所怀念、所信赖甚至被奉为核心的人，想必人品能力都是超一流的棒。
    这样的一个好人能抛弃共进退的队友独自离开，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何安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通过这件事，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系统一定还隐藏着很多秘密。
    就像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一直在隐秘地运转。
    何安想到，也许正是因为这其中的某个秘密，导致了那位成员最终不得不独自离去。
    如此一想，何安对这个系统的提防之心就更增添了一分。
    他甚至进一步去想，如此强大的系统，肯定出自于非凡的存在，也就是世人眼中那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灵。
    然而从这系统的一系列作风来看，创造它的神灵一定冷酷而又无情。
    何安往更深层一想，他忽然察觉到像他们这些被卷入系统的人，可能不单是神的棋子。
    而且搞不好他们这些棋子的作用，就是用来对付人类本身。
    又或者是要拿他们来对付其他的神灵，那些怜爱世人的神灵。
    何安如此一想，他的目光越过铁王座，顺着石壁攀延而上，最终落在刻画神话故事的天花板上。
    何安仰头注视着雕刻上的那些举止自若的神灵们，看着神灵带来的恩赐与毁灭，让他不由得暗暗握紧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