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欢迎来到夜色镇（二）

    赵光离现在的感觉。
    就像是在公路上开车，然后忽然抛锚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
    “任何一种超凡职业都必不可少啊，这也正是古超然要率领团队的原因。”
    顾欣桐撩开马车的帘布，赵光离弯腰走出。
    骑士这种生存能力极强的就不用说的，构建系能够在亚地狱区操作机械，后勤维修，而秩序系法师则是探索黑暗文献知识的主攻手。
    赵光离看着周围漆黑的浓雾，用右手抵着自己的眉心。
    现在的情况是，马车失灵了，接下来的路程，就要徒步前进了。
    思考着，顾欣桐右手虚空一握，从带着漆黑电光的虚空中，取出了两个造型怪异的面具。
    赵光离拿走顾欣桐手中的酷似乌鸦的【鸟嘴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部。
    而顾欣桐则是戴上了剩下的红白的【招财猫面具】。
    “夜色镇外围区域的黑雾，具备了腐蚀心智，抑制能量流动的能力，若是有机械外壳包裹还好，若是吸入口鼻，容易引动内部能量异化，日积月累，极为容易化为异常。”
    作为野营小达人，赵光离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面具之下，露出一对睿智冷漠的瞳孔。
    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半蹲下来，用手扫除前方的黑雾。
    又一个带着腐烂味道的路牌。
    这一次，用老旧的文字写着一句话，不是人类世界现行的文字。
    “【此处生命禁止通行】。”
    赵光离的身后，顾欣桐开口。
    “这是【古代人类】的文字，曾经在书本上见过，大概会一些。”
    赵光离沉吟一声，看着前方的路牌。
    路牌之上，不同于之前那种血渍，这个路牌之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倒是很干净。
    只是那种潮腐到近乎于腥臭的味道太过于浓重了。
    这个路牌，和之前的路牌，只有两个字不一样。
    警告的意味很重。
    不过……
    “说句实话，人都到这里了，真的还有人能够回头吗？”
    赵光离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即使是自己，在这样的黑雾之中，也没有办法看清自己来时的道路。
    来到这里，以为着要通过外部的蠕虫地狱，至少都是高等级的人类超凡者，路牌上的这种恐吓，真的很多余。
    赵光离审视着路牌，忽然间神色一动。
    顾欣桐瞬间动手，邪神秘术爆发，朝着路牌之下的土堆轰炸。
    一只惨白的手，握着路牌的柄部。
    埋藏在路牌之下的，是一具尸体，有些奇特的是，这具尸体已经化为了累累白骨，并且身上的衣物极为怪异，仿佛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一般，有种历史课古早之前老师讲过的古代人类的雏形。
    更为怪异的是，白骨抓着路牌的手臂部分，却是有肉的。
    惨白的血肉，和下半部分白骨明显地割裂开来。
    不知道是谁，将这具尸体埋入地下的。
    赵光离面无表情，看着这具白骨。
    准确地说，是和这具白骨对视。
    在大约半小时的沉默之后，白骨发出了咔咔的声响，像是齿轮啮合的过程当中卡主一般的声音。
    “【xxxxxx】。”
    在这样的恐怖场面中，白骨开始开口。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赵光离无法听懂的。
    赵光离皱了皱眉，右手权柄涌动。
    白骨仅剩下的血肉向赵光离开始汇聚，一道道遗传链条被组合成了有用的讯息。
    都是一些极为残破的画面，并不完整，连遗传链条都彻底崩坏了。
    赵光离睁开眼睛，遗传到了这具白骨的文字。
    “史前文字。”
    “这东西，是一具史前人类的尸体。”
    赵光离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历史断层，动荡的黑暗年代之前被称为史前，那时的人类天上地下，属于最强的种族。
    这么算下来，恐怕有数千年了，这东西的右手，为何依旧可以完全不腐烂？
    “【远道而来的生灵，见到您很高兴。】”
    白骨的声音带着一种迟钝的感觉，赵光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东西从哪发的声，不过赵光离并不在意这种细节，至少他能听懂这些话了。
    “【夜幕之下，所有的生命都会陷入沉睡】。”
    “【深夜，是混沌的涌动，是漆黑的迷宫，是无尽的幻梦，是对过去的追思和未来可能性的展望】。”
    “【我们沐浴夜色，祈祷夜色，瞻仰夜色，愿为我们的夜色镇，献上灵魂】。”
    这白骨说这种话的时候倒是像个真人一般，除了唯一长着血肉的右手依旧抓着路标，另外一只手在胸口摆出虔诚的姿态。
    完全就像是那种宗教的领袖在念祷告词一般。
    白骨引路人。
    这是通往【夜色镇】的使者，根据王国的信息，这种东西应该极为稀少，并且应该会在黑雾的更深处才对。
    赵光离用手指磨蹭着下巴。
    “【请问，您是准备前往夜色镇吗？】。”
    白骨尸体开口问道。
    赵光离带着勇敢的目光，向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少女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道：“是的。”
    白骨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声音也如常，莫名有了一种让赵光离想把这东西干掉的感觉，或许能够爆点金币也说不定。
    “【请您缴纳自身三分之一的灵魂，居住在夜色镇中的税金，将会在您离开夜色镇的时候一并扣除，多退少补】。”
    “滚吧。”
    顾欣桐抬起自己的小皮鞋，对着白骨就是一脚。
    白骨轻而易举地崩碎，连着路牌被少女踹到了数十米远的地方。
    赵光离不清楚，夜色镇擭取灵魂的方式，但对于他而言，灵魂必须在自己的身上，这一点毫无疑问。
    当然，这一点赵光离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第二种。
    此刻，白骨以怪异的姿态，举着路牌一摇一拐地走了过来。
    虽然看起来是可怜兮兮的，但赵光离并不在意。
    “【夜色镇人杰地灵，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优秀的特质】。”
    “【每一个居民都希望看到一场愉悦到灵魂深处的话剧表演，通过话剧表演，您可以获得用以支付税金和保险金的代灵魂，当然，机会只有一次哦】。”
    这句话是对着少女说的，这让赵光离更加确信了，恐怕这个白骨，并不是靠着表象和超凡之力来辨别生命的。
    而是……灵魂。
    顾欣桐体内的灵魂，就是赵光离，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对话的人发生了改变，白骨也视若无睹。
    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请您从以下三个选项中选择一个，展示您愉悦而优秀的灵魂，注释，每一场灵魂话剧，都来源于本身的灵魂记忆】。”
    “【选项一：在地狱】。”
    “【选项二：无悔的抉择】。”
    “【选项三：残酷的末日】。”
    赵光离脑海中的，出现了这样三个选择。
    少女站在赵光离的面前，一边沉思着。
    来的时候，公爵曾经告诉过自己，超级之下初次进入夜色镇的方法只有两个。
    一是缴纳三分之一的自身灵魂。
    第二，便是通过灵魂话剧。
    简而言之，就是表演一出戏剧，至于观众是谁，公爵没有说，赵光离也没有问。
    这东西公爵也语焉不详，根据赵光离的猜测，公爵应该也没有参加过这个所谓的灵魂话剧。
    “既然来自于我的过去，那问题不大了，不就是再演一遍吗？”
    赵光离擦拭着自己的右手，谨慎地指挥着顾欣桐开口。
    “选项二：无悔的抉择。”
    顾欣桐沉声说道。
    少女的声音如同清冷的夜色。
    带起繁星点点。
    在赵光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黑雾变得越发地浓重了起来。
    到最后已经变成近乎于是黑色的绸缎了。
    一种困倦的感觉袭来，如同浪潮一般，一次一次冲击赵光离的心灵。
    高位规则！
    赵光离睁大眼睛，利用自身的力量抵抗这种困倦。
    眼前这个举着路标的白骨都显得模糊了起来。
    “【灵魂话剧】……到底是？”
    赵光离强行唤醒体内的遗传血脉，他的眼神清明了起来，然后顺着那股力量，仿佛进入了无人的世界。
    梦。
    “原来是依靠【梦境】来完成这个所谓灵魂话剧的演出啊。”
    赵光离此刻从漆黑的阁楼中醒来，看到的有些熟悉的屋顶。
    解构未知，就能够获得安全感。
    夜色镇的规则，绝对是一位掌握着【梦】权柄的存在缔造出来的。
    赵光离捏了捏自己的脸。
    真实的触感。
    异常真实。
    这里，居然是梦境？
    好在自己是以绝对清明的姿态进入的，否则，自己真的要产生巨大的怀疑了。
    普通的超凡者，就算是高等，也有可能在这梦境永久沉沦，赵光离有种想法，那个史前人类的白骨，可能就是灵魂话剧的失败者。
    屋内很暗，赵光离坐在床上。
    这里是橡树学院自己的阁楼里，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但是……总感觉有所不同。
    窗外的光线似乎很好，赵光离下床，打开了窗户。
    然后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等等？”
    不是他熟悉的男低音，而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赵光离眉头微微上翘，下楼，走进了盥洗室中。
    一张，清冷美丽的面孔，带着赵光离独有的慵懒的感觉，倒映在镜子里。
    “？”
    赵光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顾欣桐体内是赵光离的灵魂啊。
    为啥到了演灵魂话剧的时候，就是顾欣桐的过去啊。
    “【少年和少女约定抢夺因佩斯家族的仪式物品，这是一曲青春的诗篇，但谁都不知道黑暗早就已经在暗处伺机待发了。】”
    “【任务一：在不破坏原定剧情的情况下，将赵光离培养成为超凡者】。”
    “【任务二：在不破坏原定剧情的情况下，保全自身】。”
    “【最终任务，彻底杀死赵光离】。”
    对着镜子，赵光离露出了少女从来不会露出的微笑。
    赵光离终于有些清楚了。
    所谓的灵魂话剧，就是在梦境重演。
    将过去发生的事情，重新演一遍。
    但问题在于，这个最终任务上。
    最终任务如果不完成，这个梦境就会继续下去。
    顾欣桐在黑铁堡没有彻底杀死赵光离，导致了赵光离在王国反杀顾欣桐，将其变成傀儡。
    然后来到夜色镇，参加灵魂话剧，形成永久的轮回。
    这种事情极为恐怖，而最恐怖的是，赵光离其实并不太清楚，这一次进入灵魂话剧，是否第一次的轮回？
    利用遗传之力保留理智，绝对是明智的选择，若是在梦境之中浑浑噩噩，一味地跟着原本的剧情发展，必定陷入夜色的轮回！
    大恐怖！
    真正的大恐怖，除了无法匹敌的妖魔，还有这种。
    “所以说，我的目标，是要作为顾欣桐，把赵光离彻底干掉。”
    赵光离对着镜子打了个响指。
    “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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