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这个世界的平庸之恶（五）

    季杜桦的视线仿佛落在眼前每一个人的身上。
    甚至仿佛是穿过了机械屏幕，朝着正在观看直播的北境联合观众们。
    “各位北境联合的民众们，我有一个问题，想要提问。”
    季杜桦轻声说道，却震耳欲聋。
    “大家都知晓，我们联合为何会诞生。”
    赵光离和海因里希站在高处，负手而立。
    北境联合的建立，赵光离早就知道了。
    天驱联盟的贵族害怕妖魔侵袭，将守卫那不勒斯的军部成员调离，导致了那不勒斯的惨案。
    在此之后，北部军区和天驱联盟的贵族们便产生了极大的嫌隙。
    贵族是人类的祸端，只有要贵族，人类便无法延续。
    自此，北境联合叛离了天驱联盟。
    “我想问的是，我们联合的建立，是建立在某人的恶行之上，那么某人，指的到底是什么人。”
    场面平静。
    只有季杜桦那浑厚温和的声音。
    直到某个男孩有些紧张地发出了声音。
    “是……是贵族！”
    “贵族！”
    “是邪恶的贵族！”
    一时间，声音热烈了起来。
    就仿佛是浪潮一般，推动着不断前行。
    赵光离饶有兴趣地看向下方：“就这一点来说，我和季杜桦的想法是一致的。”
    海因里希点头：“余也赞同。”
    季杜桦看着热烈的表情，只是轻轻抬手一挥。
    震天的喧闹气息立刻被安静了。
    “各位说的并没有错，贵族的恶行固然是可恶的，但……”
    男人平直地看向前方：“但这个世界的最大之恶，却并不是贵族。”
    季杜桦身边，白雀表情严肃。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恶行，被称为【平庸之恶】。”
    “天驱联盟的贵族，固然可恶至极，但……那些普通的民众呢？他们，是否有罪过？”
    没有人回答。
    因为男人继续说着。
    只是一个简单的停顿。
    “曾经，有一个可怕的事件，被称为【审判十日】，是联盟的贵族，为了推行血精，而将反对的那一帮贵族杀死，但真正动手的人，却不是贵族，而是依附于贵族的打手们。”
    “安德烈·波切利，曾经的天皇都第一能量系法师，做梦都想要成为贵族，为了成为贵族，他愿意成为贵族的忠犬，而他的手底下，则是一帮听命于这个男人的手下。”
    “他们绝大多数的人，并没有成为贵族的想法，只是听命于安德烈，肆意地屠杀着好一些的贵族。”
    说到这里，有人颤颤巍巍地开口。
    “可是，魁首大人，被杀的人，不也是贵族吗？”
    季杜桦摇了摇头，身边的人立即将那个人拉回。
    赵光离摇了摇头：“这人看起来像是被安排的，按照新平等党的教义来说，贵族和普通的民众被杀都是一样的，我们的魁首大人根本不需解释……你说这是被谁安排的？”
    “我。”海因里希平静说道：“我安排了不少人……”
    那没事了。
    “我在修行的时候，感悟了平等规则，才明白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不是那些领导恶意的人，而是那些，没有自己思维，只知道执行恶意的人。”
    “他们的心中没有恶意，只是知晓听从命令行事，是恶意的执行者，对自己的思想进行平庸化，对恶意的下达无条件服从。”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季杜桦平静地说道。
    振聋发聩。
    “天驱联盟之所以有贵族的存在，不是因为贵族的强大，而是因为，民众的平庸。”
    “他们的沉默着，那遍布了整个联盟的平庸，助长了贵族的恶！”
    “贵族掠夺，他们视而不见。”
    “贵族封锁上升渠道，他们理所当然，甚至引以为荣。”
    “憎恨贵族，只是因为他们不是贵族，只是因为他们想要成为贵族，一旦他们掌握权势，他们的恶，就从平庸的恶，转为了领导的恶。”
    “平庸之恶，便是滋生真正之恶的土壤。”
    季杜桦的声音真的不大，但每一个都好像烙印在人的心中一般。
    不少人眼神闪烁，心中羞愧，甚至低下头。
    这是……真实的！
    即使是北境联合的民众也都清楚这一点。
    “说得，非常好。”赵光离轻轻拍了拍手。
    不得不说，季杜桦讲的内容深得赵光离之心。
    “确实。”海因里希同样在拍手：“但全无用处，他的演讲没有问题，不代表新平等党没有问题。”
    眼神闪烁，极冰皇女好看的蓝眸之中，似乎结晶出了晶莹的冰花。
    演讲还在继续。
    季杜桦的【平庸】演讲，确实振聋发聩。
    北境联合的民众，都在审视着自身。
    到最后发现，这本来就是一种无解的命题。
    而季杜桦的演讲，正在以平庸的角度，向外发散，具体的内容是正视每个人的平庸，正确对待平庸之恶……就像是赵光离前一世的作文一般。
    写得，很好。
    顾欣桐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远处的季杜桦。
    精致的容颜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冰冷的气息却让人不敢驻足向前。
    “可惜了。”
    顾欣桐轻声说道。
    对于季杜桦的攻坚，就要开始了。
    演讲持续了二十分钟。
    结束的一瞬间，热烈的掌声震耳欲聋。
    季杜桦的威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掌声持续了几分钟才渐渐停息。
    此刻，一名记者站起身来：“您好，我是平等真理报的记者，我有些问题想要提问。”
    一边的白雀开口：“请说。”
    “季杜桦魁首的演讲让人耳目一新，振聋发聩，我只是很想要知道，您对于自己手下的【盖世太保】是如何看待的。”
    “根据本报的了解，【盖世太保】本月已经累积触犯了联合治安条例一千两百多起，并且都是以新平等党的名义，其中有像【空膛】巴露莎一样的联合叛逆，原本已经被判处了终身监禁，不知为何又被释放了出来还被新平等党赋予了高位。”
    记者的表情平淡似乎真的在问问题。
    场面开始骚动了起来。
    有疯狂的新平等党人想要将记者拉下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有一层怪异的屏障散发着电光，若隐如现。
    “季魁首，我是正义执行周刊的记者，就在刚才我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盖世太保】中的几位高层，包括姜成，巴露莎在内的四名……哦不好意思，截止刚才，已经上升到了八名，八名【十三太保】被人杀死，出手者已经被监管部逮捕，据称是为了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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