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见过天上

    秘境当中发生的一切，都被乌坦城的人看在眼里，包括宁远一行人。
    七境修行者，不论是剑修还是其他，放眼整个神州，那也是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
    整个大陆上三宗只有三个，其余宗门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有的宗门宗主甚至只有六境。由此可见，七境修行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哪怕他们在上三宗里面，也是长老级别的，可以用来撑门面的，就比如随行的许兴学。
    严格来说，许兴学就是二皇子宁远这一路的护道人，并且他是同为上三宗的太虚观派来的。论起地位和实力，太虚观是真的可以跟如今的上三宗平起平坐的。这样的宗门为皇子派出的护道人，自然不可能是弱者。
    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天剑宗舍得派一位剑圣出来给参与试炼的年轻修行者做护道人，尤其是四国大会这种对于修行界来说根本排不上号的试炼。
    同样的，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天剑宗能对自家宗门的七境剑修说杀就啥，只为了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
    人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包括穆清雪她自己可能还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因，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在这个偏远地区的人们，再一次见识了天剑宗的强横与霸道。
    身在乌坦城的徐兴学，看着七境剑修说死就死，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里默默决定，接下来的路自己要再低调一些。
    这个飞雪剑圣行事无常，又没有忌讳，万一无意间惹到了，那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的主。
    “看来天剑宗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身为书院天院排名第二的学生，方瑾从中看出了一些别的信息。
    当然了，宁远作为楚国的皇子，徐兴学作为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家伙，一眼也都看出了这个问题。
    只是他们有的不愿说，有的不敢说。
    只有方瑾，她对飞雪剑圣并没有其他人那样避讳。在她看来，飞雪剑圣也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主，后者心里存在一杆秤，称上放着的是她的行事准则。
    印忻也了解了这一点，便没有避讳的开口说道：“天剑宗也只是一个宗门，同我们太阿书院一样，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每个人都会优先为自己考虑，当所有人都抱有同样想法的时候，争端就产生了。
    除非一个宗门里的所有人都是圣人，每个人都大公无私，不然没有矛盾的宗门是不存在的。”
    “那你们猜猜，那人为何要杀涂元？”宁远索性也参与进来。
    印忻摇了摇头，“哪怕飞雪剑圣再行事果决，如此干脆的杀掉一个宗门内七境剑修，也是有问题的，通常来说，至少也要抓起来审问才对。
    就像那剑修也二话不说直接想要杀涂元一样，双方都应该是触碰到了彼此的核心机密，只是飞雪剑圣更强，对方被杀了而已。”
    “你说的有道理，那看来这件事情依旧不是我们能够讨论的。”宁远说道。
    “没准不用我们讨论，真相自己就大白于天下了也说不定。”方瑾说道。
    …………
    …………
    同样在乌坦城，先前那个跟老者同行，同属于天剑宗的中年剑修，再见到了秘境内的景象之后，同样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那位老者虽然不是他师傅，却对他照看有加，经常给他一些有助于提供修为的丹药，才让他有了今天这般境界——六境明悟。
    凭借他的资质，在宗门内根本受不到重视，哪怕没日没夜的拼命修炼，六境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境界。
    世人都以为加入了天剑宗就能一飞冲天，实际上他们错了。
    拥有资质的人不论在哪都能得到优待，没有资质的人不论在哪都只能成为别人的衬托。
    所以中年剑修自己对于天剑宗完全没有任何归属感，他认可的，只有那个不断给自己丹药，帮助自己突破到六境的人。
    而现在，那个人被杀了，被飞雪剑圣一剑杀死。
    震撼过后，他心里感觉到的是无比的愤怒。在他宽大的衣袖下面，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体内真元疯狂涌动，似乎马上就要喷发出来了。
    他闭上双眼，不停的做深呼吸，拼了命的压抑着这股愤怒。他不断调整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就好像他完全不在意那老剑修的死一样。
    数息过后，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他真的平静了下来。
    一个人安然的站在原处，静静的等待。
    …………
    …………
    秘境之中，得到认可的林炎自不用多说，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天剑宗去拜师。另外三个同行伙伴虽然有些伤感，但也都打从心底的替他高兴。
    其他参与试炼的修行者见结果已经出来，便知道后面没自己什么事了，他们现在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祭坛之上，穆清雪又对涂元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直接离开了，速度之快，人们甚至看不到她是怎么走的。
    连涂元这么近的都没看清。
    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普通的秘境灵气枯竭也不一定会崩溃，但这个秘境比较特别，是被人们开发过，并且用以阵法维持的。而维持阵法的根本，便是天地灵气。
    所以这里没有了灵气，阵法不得运转，便很快就会崩溃。至于崩溃成什么样，那就要看这里原来的样子了。
    涂元最后看了一眼林炎，便打算先一步通过出口离开这里，却在这时，祭坛底下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直直摄入涂元的眉心。
    这个黑影速度也是极快，而且行动异常隐蔽，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包括涂元自己，直到黑影彻底没入他的眉心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但这个时候，似乎为时已晚了。
    在黑影摄入他眉心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就仿佛定格了一样僵在原地，而刚好在这个时候，因为灵气枯竭而造成的秘境崩溃，也突然开始了。
    先是天空迅速变暗，地面开始发生颤动，大地寸寸龟裂，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纹飞快的从远方延伸到祭坛脚下。
    所幸崩溃才刚刚开始，没有太大危险，那些参与试炼的选手都顺利的从祭坛附近的出口逃走了，只留下涂元一个，还有林家四人。
    林炎看了涂元一眼，转头对身边的三个人说道：“你们先走，我去救他！”
    地动天摇之间，少年说话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名叫林月的少女撕声呐喊，看着林炎已经冲出去的身影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幸好彼此的距离本就不是很远，林炎一把扛起涂元的身体，迅速折回，冲着三个同伴大喊：“走！”
    三人见林炎顺利救到人，便不再拖延，干脆利落的穿过出口，回到了那个平静的神州大陆。
    …………
    …………
    蔚蓝的天空澄澈无比，万里不见一丝云彩。
    天空之下是经营透明不带任何杂质的寒冰，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里是涂元的识海，只不过原本的一片汪洋，变成了如今看不到尽头的冰原。
    而现在，这片冰原迎来了它的第一个不速之客。
    天空上虽然没有云彩，却悬浮着一团漆黑的雾气。从雾气当中，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瓮声瓮气的，语气相当的震惊，“这里是一个人的识海？”
    “你是谁？”天空之中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如同识海本身发出。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便是这片识海的主人涂元。
    可那团黑雾好像听不到涂元的声音一样，仍旧自顾自的震惊着：“怎么可能！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具备如此广博的识海！”
    旋即，它又像听到了涂元说话似的，声音直指天空：“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
    “这里？”涂元声音略微停顿，而后问道：“你来自天上？”
    黑雾听着涂元的问题，陷入了沉默。
    片刻过后，他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来自天上。飞升成仙的人也会死，死后就会坠入下界，重入轮回。而我比较特殊，我保留了一丝残魂，让我拥有了重生的可能。”
    “这样的秘密你为何告诉我？”涂元问道。
    “因为你知道天上，而且有如此庞大的识海。”黑雾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天上，就应该明白一位来自天上的仙人残魂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你拥有绝佳的修炼天赋，而我拥有无尽的修行智慧，只要我们达成合作，我助你修炼，你助我复活，我们将纵横整个神州！”
    涂元问道：“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天上？”
    黑雾自信的说道：“神州大陆有很多地方都有关于天上的记载，你拥有这般广博的识海，说明你奇遇不小，能得知有关天上的消息也不足为奇。
    而现在，我就是你的奇遇！”
    “如果我还是林炎那么大的时候，或许会相信你。”涂元淡淡的说道：“不过可惜，你找错人了。我知道天上从来不是因为什么记载。”
    顿了顿，涂元的声音愈发缥缈：“而是因为我亲眼见过。”
    “不可能！！！”
    黑雾撕声高喊。
    如果他有一张脸，那他脸上此刻一定写满了震惊。
    “你撒谎！这里没有人能看到过天上还可以留下来…………”话说到一半，黑雾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当即住嘴。
    但他很清楚，现在闭嘴已经晚了。
    天空之上，涂元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见到的？”
    黑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是在等着涂元接着往下说。
    不过可惜，涂元并没有那样的打算。接下来伴随着它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把比天还高的剑，剑身锈迹斑斑，上面有十八道纹络隐隐发光。
    而后，锈剑斩落，伴随着一声惨叫，黑雾瞬间溃散。
    届时整个识海重归平静，只留下涂元刚刚说过的一句话在不断的回荡，“你没机会知道了。”
    …………
    …………
    黑雾消散之后，涂元意识恢复。
    刚刚情形的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被人扛着走。
    入眼的景象是熟悉的那片山林，扛着自己的人也是个熟人。
    “那个……你叫林炎是吧？”涂元说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一行四人都被涂元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扛着他的林炎，差点没忍住把人给丢出去。
    幸好他忍住了，小心翼翼的把涂元放下来，问了一句：“你没事了？”
    “我没事了，多谢。”涂元知道对方救了自己，尽管实际上他并不需要被人救。
    “不用客气，等我加入了天剑宗，咱们就是同门了，同门之间不用这么生分。”林炎大方的说道，好像自己加入天剑宗已经是铁定的事情了。
    涂元微微一愣，再看看林炎身边的三个跟班，马上就想通了。
    这个林炎能让同伴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必然是有能够吸引到别人的地方。现在看来，就是他这种讲义气的性格了。
    有实力，有天赋，性格又好，而且自信，这样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追随者。
    年少轻狂。
    涂元回想起自己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时候，也是这样意气风发，跟师兄肖遥的性子很像，便对林炎多了一些好感。
    相比之下，太阿书院的孩子们都太迂腐且功利了，说白了就是早熟，失去了少年应该有的天真，他不是很喜欢…………
    “你是飞雪剑圣的弟子吗？”叫林月的少女鼓起勇气问道：“听说观海峰都是女弟子，我可不可以拜入观海峰门下？”
    涂元说道：“天剑宗不像清净寺和太虚观那样封闭，随时都可以去拜师，只要你有天赋，自然会有人收你为徒的。至于拜穆……师叔为师，那个有点难，她已经很久没收徒了，你顶多当她的徒孙。”
    少女听了神情有些低落，就连原本乐观的林炎也有些担忧的问道：“也就是说，我去了天虹峰，也不一定能拜白红剑圣为师？”
    “准确的说是不可能。”涂元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不论你拜谁为师，学习的剑诀都是一样的，一切都还要看你自己。”
    林炎轻轻吐了口气，决定先不想那么多，至少要先到天剑宗去走一趟，看到结果再说。
    于是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管飞雪剑圣叫师叔，你是哪个峰主的弟子？”
    “青莲峰，我的师傅……是青莲剑仙。”涂元有些别扭的说道。
    四个人听完，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眼底的震撼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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