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3 如此而已

    “所以这五天里，我们一共接收了多少沙漠居民？”
    此时，地下仓库，安德鲁沉声问道。
    通过“水灵感应”，可以看到镇子周围，多出了成片的临时营地。
    比起曾经的营地规模，如今何止扩建了三四倍？
    “具体数字，我不太清楚。”索菲亚大婶摇头，“安雅应该都做了记录。”
    安雅的确做了详细的人员记录。
    事实上这五天来，她这个野火领的管理员，几乎要忙疯了！简直比芭芭拉还要忙。
    一来，她得安排人手，在小镇的周围搭建大量的临时帐篷，以供被驱赶而来的沙漠居民们居住。
    二来，人一多，水和食物立刻就变成了头等大问题！
    安德鲁和伊凡失踪第三天——
    “水的问题，其实倒还好。”
    安雅在活人公墓的她现在的办公室里，咬着嘴唇说道，“安德鲁之前说他会解决小镇的用水问题，是真的解决得很彻底！‘夏尔’的储水量，比它受伤之前还要多！野火镇历史上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充沛的水源。”
    之前安德鲁从海洋之湖，带回来了大量的优质水。
    当时安德鲁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水的问题解决了。”
    到现在，芭芭拉和安雅，才真正明白这句话里的“解决”，是什么程度、什么级别的解决。
    若非如此，野火领根本连一天都支撑不到，直接就会爆发水不够用的问题。
    事实上，沙漠深处，如今操控着荒兽的罗斯，内心也是吃惊不小。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最多两天，野火领就会崩溃的。
    现在三天过去了，野火领接受了大量的沙漠居民，看得出十分吃力了，但始终秩序不乱！
    “食物方便……”芭芭拉就坐在安雅的对面，缓缓说道，“我随身的储物空间里，还有不少食物。应该能支撑个一周左右吧。”说着眼神微暗，那些食物，本来是她和麾下骑士们的返程粮食。可惜骑士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两女随即彼此对视，都不说话了。
    目前比起最糟糕的情况，其实要好不少。这是事实。
    但两女也都知道，这依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水和食物，终究是有限的。
    对方那恶心人的马前卒战术，却根本看不到个止尽。
    一周的时间，还是建立在没有新的沙漠居民被赶来的前提下。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根本不需要一周，只要罗斯继续围而不攻，只不断把更多的人员，赶到野火领来，那么可以预见在几天之后，野火领自身就会被“撑爆”，就会自行崩溃的。
    “该死的，罗斯这个混蛋，恶心人是真的有一手！”芭芭拉银牙紧咬。
    内心还有一句话是：“安德鲁这个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失踪的家伙，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精致有礼如芭芭拉，外柔内刚如安雅，内心都有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那就是：
    安德鲁你倒是快点出现啊！
    有没有这么不靠谱的首席魔法师啊？！
    当然了，这种不约而同的“同仇敌忾”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一层：两女内心，都自然而然地坚信，安德鲁绝不是撂摊子不管了，更不会就此一去不复返。内心深处，她们都认为：
    安德鲁一定会回来的！
    “……你和伊凡失踪第四、第五天的时候，荒兽驱赶而来的人数，猛地增加了好几倍。”此时，地下仓库，索菲亚大婶缓缓说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水还能支撑大概半天左右。食物却是基本没有了。”
    这就是过去五天里，所发生的事情了。
    索菲亚大婶介绍完，忍不住问道：“安德鲁你……真不知道你和伊凡已经失踪五天了？”
    她毕竟没有职业觉醒，对修行的领域所知有限。
    其实哪怕是职业者，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时空间”的存在。
    安德鲁知道时空间这样的存在，却忽略了小世界和大世界之间，存在时间流速的差异，而且差异那么大的可能性！
    “我真不知道。”安德鲁摇头，“我和伊凡被困在一个地方，只觉得过了十分钟左右。”
    “十、十分钟？”索菲亚大婶一脸骇然，心说这也太夸张了。
    小苏菲也歪着小脑袋，眼中射出好奇又困惑的目光，显然同样无法理解：分明过了五天，怎么安德鲁哥哥说只过了十分钟？
    安德鲁却是沉默下来，消化索菲亚大婶述说的最新情况。
    “水灵感应”早已全力展开，探查目前的局势。
    只见小镇内外，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人满为患。
    其中只有一小半是接受过自己的“启迪魔法”的野火镇民，其余一大半竟然都是陌生的面孔，是这五天来被赶着来到野火镇的。
    再看野火领之外，四面八方——
    荒兽。
    荒兽！
    尽是荒兽！！
    那荒兽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守护在“夏尔”身边的小哈，都有点怂了的感觉，不时发出一阵阵不安的吼叫，似乎在说：“就算我很能打，也不可能同时打这么多啊！汪汪！”
    天生属性克制荒兽的小哈都如此了，野火领内的众人，自然更是士气低落。
    “……嗯。”
    安德鲁深呼吸一次，点头说道，“情况我都了解了。”
    从战术，能够窥见战术制定者的性格作风。
    罗斯显然是那种能用两周的时间，百分百确保困死你，就绝对不用一天的时间，七成胜算地打爆你。是这种作风的人。
    问题是……那家伙如果知道，他在这五天内的任何一个时间点，直接发动强攻，立刻就能踏平没有自己和伊凡坐镇的野火领的话，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荒兽围困下，水和食物都快要喝完吃完了。充其量再能支撑半天的时间，就是极限了。
    ——大概是这样的情况，没错吧？”
    安德鲁再次确认道。
    索菲亚大婶听得一愣，微微皱眉，心说这是什么口吻？怎么能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安德鲁对局势的描述，字面上非常准确。
    可这态度和口吻……
    索菲亚大婶严重怀疑：安德鲁压根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事态的严峻！
    在索菲亚看来，安德鲁一个人归来，根本就不够。
    伊凡也得醒来才行！
    却见安德鲁平稳说道：“伊凡就先拜托阿姨您照顾一二了。来，小苏菲，你也乖乖呆在这里。”
    抱着小苏菲，把这丫头放回到地面上。
    小苏菲说：“安德鲁哥哥你打算怎么做？我……我可以帮你的！人家现在已经是一名见习猎荒者了！”
    她其实这五天来都没休息好。
    可还是想要和安德鲁一起行动。
    安德鲁蹲下来，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了。小苏菲乖乖呆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好么？”
    索菲亚大婶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安德鲁你可别大意啊！”
    她不知道安德鲁接下来具体要做什么。
    但这口吻，这姿态，分明是要做点什么的架势了。
    问题是，贸然行动真的能行么？
    眼下这情况，和之前霍伯特以及霍伯特的魔法学徒们肆虐野火镇的局面，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索菲亚大婶的气色很不好。
    马前卒战术，对于野火领众人的内心意志的折磨，是无形而巨大的。
    荒兽潮本来就够可怕的了。
    被人为操纵的荒兽潮，可怕程度直接飙升百倍。
    人为操纵的荒兽潮，把平民赶到野火领来，却又不强攻，只是不断给镇子增加负担，这简直要摧垮镇上的几乎所有人的内心承受的极限。
    从昨天夜里开始，已经有人流露出过这样的意思了：“如果无法接纳那么多人，就不能再接纳了。否则所有人都要一起死。”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一旦野火镇的居民，和被镇子接纳的来自内海沙漠各地的居民们之间，产生矛盾，甚至爆发冲突，那……就什么都完了。
    “要不……等伊凡醒来，再做打算？”
    索菲亚大婶盯着安德鲁，咬着嘴唇说道。
    经历过霍伯特的事情，她倒是对安德鲁已经颇为信任了。
    但现在，她是真的摸不准：安德鲁到底是真的有把握能处理眼下这看起来根本无法处理的局面，还是只是在说些安慰的话语？
    安德鲁却不多解释什么。
    只又说了一遍：“放心，交给我吧。”顿了顿，又道，“这五天，麻烦阿姨您和小苏菲了，谢谢。”
    不可否认的是，荒语者罗斯，是个强劲的敌人。
    若非如此，自己之前也不会尽可能地充分做准备，又是跑去那地下空间，探索海洋之湖，又是不动声色地运用水魔法“泪痕”，在对方身上标上印记。
    安德鲁没有丝毫瞧不起荒语者罗斯的意思。
    但……
    如今和局面，和五天前相比，最大的区别，不在于罗斯的“马前卒计划”所带来的巨大改变。
    而在于：自己已经了解了荒兽的真相，且具备让荒兽解脱的能力！
    ——这才是眼下的局面，和五天前比，最大的区别！
    罗斯之所以获得一个“荒语者”的称号，是因为他能操控荒兽。
    荒兽就好像是他的爪牙。
    对此，安德鲁现在的计划也很简单：剪掉罗斯的爪，拔光罗斯的牙，让“荒语者罗斯”，重新变回那个四阶的、怕死的、不再有荒兽实力加成的、其实就很普通的地火魔法师罗斯。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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