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孔华之谋

    不久前皇上下令江南士族北迁，孔氏作为会稽四姓之一，也在名单之上。离开会稽，孔家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因此格外重视与清河崔氏的联姻。
    联姻也符合双方共同利益，世家现在再不报团取暖，就要被踹下历史舞台了。
    然而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被他们寄予厚望的，传说中的“五姓七望”这么不经打……
    “五姓七望”都跪了，其他世家还能怎么办？
    “以后大宁再无‘世家’……”孔世泽长叹一口气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原本应该是世家占据主导地位，哪怕是统治者也要向世家妥协才对。
    但偏偏在大宁出现了意外，因为大宁的世家是残缺不全的非完整体。
    完整的世家是一个怎样的形态呢？
    出将入相，手上有兵有粮，掌握着极高的话语权，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可是现在呢？
    世家手上无兵无粮，话语权也丢了大半，国家的经济命脉控制在少府的手上。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朝中无人。
    在大宁的建立过程中，世家出力不多，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世家就没有什么贡献。这也就使得，在大宁官员体系建设阶段，世家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等到官员体系构建完成，世家的代言人全部被排除在外，大宁权利核心已经全被皇上自己的班底给霸占了。
    曾经世家和官僚集团是一体，双方在利益上基本是一致的。
    到了大宁这则不一样，大宁权利核心全是皇上的人，他们并不会站在世家的这一边。
    世家没有官僚集团的支持，又无法插手兵权，这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一步错步步错，一开始压错了宝，后进场的世家，再想将大宁的官僚集团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变得非常困难，以至于世家想和皇上掰手腕的资格都没有。
    “大伯，我想去高句丽。”孔华想将自己灌醉，可是他失败了，眼看着酒壶已经见底，他脑子依然很清醒。听着三位长辈长吁短叹，他心底的小火苗蹭蹭往外冒。
    “你有什么打算？”大伯孔世泽似乎对孔华的决定丝毫不感到意外。
    本以为大伯会反对的孔华，反而被问愣住了。
    “怎么，很意外？”孔世泽放下了酒壶，“孔家是该寻找一条出路了，可惜，当今之世，江南没有值得我们孔家辅佐的豪杰。”
    “是啊！老天何其不公，萧铣志大才疏，硬生生将大好形势断送了。”
    “本以为杜伏威，辅公佑等人能成点气候，唉！还是太年轻啊！”孔华的两个叔叔一替一句附和道。
    “辽东李世民算个人物，但终究差了那么一点。最主要的是，大宁迟早会剑指辽东，辽东很难保全……”孔世泽在决定家族北迁的时候就考虑过其他可能，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这一次侄儿孔华主动提起来，孔世泽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
    得到大伯的支持，孔华显得有些激动。
    “大伯，三叔，五叔，侄儿以为，东，西，南，北，能容下我孔家的势力有很多，但有我孔家用武之地的确少之又少。”
    “那些蛮夷根本不明白我们的重要性，若是明珠暗投实为不智。侄儿听说高句丽王很有野心，求贤若渴，而且非常仰慕中原文化，颇为倚重中原过去的文人，侄儿想去试一试。”孔华眼睛里冒着红光。
    “你打算如何说服高句丽王接纳你？”大伯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两个叔叔站起身，一个人走到门口，另一个人站到了窗户底下。
    “大伯，侄儿敢肯定，大宁和高句丽迟早会有一战，高句丽如果不想被灭，必须先发制人，侄儿会献上三策。”
    “说来听听。”
    “是，侄儿以为，下策是迅速统一半岛；中策是多方联合；上策是大力发展水军。
    统一半岛，高句丽便有了战略纵深，宁军劳师远征必不能持久，战线一旦拉得太长，宁军消耗不起。但高句丽想要统一半岛太难了，所以这是下策。
    多方联合最省事，尤其当下，惧怕大宁的势力大有人在，只要有人牵头，必定从者云集。只是一纸盟约基本没什么约束力，全靠自觉，所以是中策。
    而上策是大力发展水军，光一个高句丽不行，可以联合倭国。只要能控制住东部沿海水域，便可以保证高句丽无忧……”
    “大力发展水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孔世泽要不是见识到了大宁水师的强大，他也不会乖乖带着家族北上。
    “大伯，侄儿想过了，如果高句丽发展传统意义上的水军和大宁针尖对麦芒肯定要吃亏，得不偿失。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剑走偏锋。”
    “怎么剑走偏锋？”
    “大伯，江南水贼为何难以剿灭？”孔华反问道。
    来自江南的孔家，对水贼自然不会陌生。
    水贼的实力和正规水师比起来相差甚远，但至今水贼也没有完全被剿灭。
    归其原因，很复杂。
    水贼人数少，船也小，行动灵活。
    很多水贼下水是贼，上岸则是民，便于隐藏。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有利可图，因为有利可图，水贼被人唾弃的同时，也会得到部分获益者的支持。同时，也因为有利可图，水贼被剿灭了一批又一批，却永远无法彻底根除。
    “你是想……”
    “不错。大伯，只有以利驱使，才能让人甘愿冒险。”孔华的想法就是，将高句丽的水军打造成专业的水贼，不去和大宁的水师硬碰硬，专门袭扰沿岸百姓，掠夺财物和人口，烧杀抢掳，制造混乱。
    “这的确是上策，利益可以转变成动力，让人忘掉恐惧。”孔世泽坐直了身子，肯定了侄儿的判断。
    “侄儿以为，如此一来，宁军就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用在防守上，漫长的海岸线会成为一个无底洞，彻底拖住宁军的脚步。只要能拖住大宁，高句丽再进行多方联合，一起对大宁发难，未来天下的局势还指不定谁胜谁负……”孔华猛灌了一口酒，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