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善心

    这十多年时间里，顾云珠一直在不间断的感应着破天剑阵的方位。在这过程之中，她发现了一个让她十分惊奇的事情。
    那便是，凌云峰的速度，是一直在增加的！
    这速度虽然增加的十分缓慢，甚至于慢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长久的积累下来，便发生了让她都感到有些震惊的变化。
    刚从凌云峰离开不久的时候，它的速度还只有每秒钟一百六十公里左右。但到了现在，它的速度竟然已经提升到了每秒钟一千八百多公里，足足翻了十倍还多。
    要知道，以“御剑乘风术”遁法作为前进动力的己方，其速度也只有每秒钟不到一千五百公里。
    一开始的时候，己方是远远超过了凌云峰的，距离大到甚至让自己的感应都断开了。但到了后来，自己却又慢慢的感应到了它的存在。再之后，就被凌云峰慢慢的超过了。
    双方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候甚至只有三十多亿公里。但现在已经拉长到了大约一百亿公里。
    这让顾云珠更是坚信，卫青阳一定掌握了某种星际航行的方法，如果选择跟随他，确实是有极大可能逃出太阳系，找到新星球的。
    幸好，此刻己方距离凌云峰还不算太远，还有追上的可能。否则，己方这些人，就真的要死了。
    接下来，这片平地之上的所有破天剑宗弟子全都执行了最为严格的节约方案。除了阵法的直接操纵者之外，其余所有人每天仅可以吸收勉强足够维持不死的星辰之力，节约下来的星力则全都投入到了御剑乘风术遁法之中，以加快己方的前进速度，追赶凌云峰。
    不得不说，卫青阳还是相当厚道的。当初留给他们的星力份额，何止是足够他们支撑十年。节约一点的话，十五年也够了。更何况这一次冲突又死了不少人，弟子们身上也各自都有一点私藏，一点积蓄。
    如此，追赶凌云峰的行动才算是有了那么一些成功的希望。
    于是顾云珠便成了真正的领航员。依靠她和凌云峰之间的感应，弟子们调整了航向，以最快的速度——大约三千多公里每秒的速度，向着无尽的虚空之中，那个可能为自己提供庇护的人追赶而去。
    一百零三天之后。
    埋首于各种机械、厂房、化学原料等东西之中的卫青阳霍然抬起了头。
    一台望远镜发现了一个有些古怪的东西正在向自己靠近。
    这东西确实很奇怪。它长和宽都有大约一公里多点，厚度却仅仅只有几米的样子。并且它还十分平整，拥有较为精确的几何结构。
    这就意味着，它几乎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东西。并且，它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高达三千多公里每秒。
    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卫青阳心中就咆哮了起来。
    “卧槽，又来？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好好做科研了？”
    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且明显来者不善啊。
    没说的，只能迎敌了。
    卫青阳放出神识，操纵着破天剑阵将整颗青阳星覆盖住，以避免推进器阵法再次被损坏，之后便阴沉着脸来到了阵法之外。
    不管对方实力多强，都得硬着头皮上了。
    但下一刻，卫青阳就感觉，那东西似乎有点熟悉。
    等等……
    这不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么？当初不是把那帮破天剑宗的弟子们放走了吗？怎么还找过来了？
    他们哪儿来的星际定位和观测技术？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隐藏的大能，现在来报仇来了？
    卫青阳心中愈发凝重。
    此刻，平地之上。
    两千余名弟子东倒西歪的瘫在地上，各个面有菜色，如同营养不良的难民一般。
    每天仅仅只能吸纳勉强可以维持生存的星辰之力，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啊。
    如果不是顾长老说距离已经不远了，已经快要到了，恐怕人们早就撑不住了。
    便在这个时候，顾云珠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喜色。
    她看到了。她用肉眼真切的看到了。
    那是一颗静静悬浮在太空之中，通体被白色云气包裹的小小星辰。从那上面散发着自己异常熟悉的气息。
    “到了，我们到了。”
    顾云珠喃喃道。
    人们精神一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你们看，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到了，我们到了！”
    “我们找到凌云峰了！找到卫宗主了！”
    “呜呜呜呜，我们终于到了！”
    十多年的漫长航程，十多年的折磨与等待，希望的破灭，最终又绝地反转迎来了新的希望……
    在这一刻，人们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音。
    看着那个愈发靠近的“平地”，卫青阳眉头皱的愈发深了。眼看着那平地已经相当靠近，深吸一口气，卫青阳决定先进攻一次，试探一下敌人的成色。
    便在这个时候，一道蕴含着拘谨，祈求，希冀的神念悄然传来。
    “卫宗主，老身，老身带着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来投靠您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看在同为太阳系人族一脉的份儿上，能宽恕我等以往的罪过，赐予我等控神丹服用，收留我等。”
    “老身人等不敢奢求卫宗主能善待我等，只求卫宗主能留老身人等一条性命，为此，老身人等甘愿为卫宗主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只求卫宗主您能发一发善心……”
    卫青阳一怔。
    等等，这不对啊。
    你们不是来找我报仇的嘛？你们都有能力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定位我的位置，还能巴巴的追过来，还发愁没能力活下去？
    莫非有诈？
    卫青阳心中愈发戒备。
    事到如今，卫青阳已经不再像是当初那样麻痹大意了。
    但下一刻，事情的发展便再度出乎了卫青阳的预料。
    只见那“平地”停在了距离自己大概十万公里的地方，接着，阵法完全解除，两千多名面有菜色的弟子摇摇晃晃的飞起，在虚空之中对着自己遥遥跪下，完全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
    卫青阳甚至有把握，这种情况，只要自己一个念头，一瞬间便可以将这些人全都诛杀。
    “卫宗主，当初那姜子胜强迫老身人等将一丝神念寄托在破天剑阵上，以方便控制我等。如今，老身便是依靠那一丝神念的感应寻找到您的。您一试便知。”
    接着，顾云珠将寄托神念的位置告诉了卫青阳。
    卫青阳放出神念，按图索骥，果然，在破天剑阵深处某个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些零碎的念头。
    其中一些早已混乱，退化成了纯粹的星辰之力，早就没有丝毫意识了。但其中一个还有一点意识存在。略微感应一下，便知道顾云珠所言不虚。
    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在心中解除了戒备。
    “如今老身人等任凭卫宗主处置。”
    “我等任凭卫宗主处置！”
    “如今方知卫宗主当初实在是一片好意，是我等不知好歹，猪油蒙了心才和您作对。如今幡然悔悟，只求卫宗主能给我等一个机会！”
    “我等愿终身效忠卫宗主，但有违背，人人尽可杀之！”
    “只求卫宗主赐下一粒控神丹让我等服用！”
    一开始的戒备解除，想清楚了事情真相之后，卫青阳心中渐渐生出一股狂喜。
    这些人无非是航行了十多年时间，最终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最终才发现自己的善意是真的，所以才抱着万一的希望又回来求自己而已。
    想必经过了这一次教训，这些人也老实了。
    倒是那个顾云珠，倒是没有想到她当初不肯跟随自己离开，竟然是抱的这样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重情重义，为了拯救弟子们的生命，不惜背负骂名，忍辱负重，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这种品德，还是让卫青阳十分欣赏的。
    不管什么时代，不管修仙宇宙还是科学宇宙，这样的人总是会让人敬佩。
    那么……
    这，这……不会这么顺吧？想睡觉了有人送枕头，自己正发愁人手不够无法快速发展科技，这便有两千多个有修为在身的修行者要来投靠？
    且什么要求都不提，一心只求为自己当牛做马？
    如果不是要维持高手风度，卫青阳早就高兴地喜笑颜开了。
    那些化学实验终于不用我亲自去做了！
    机械设备终于不用我亲手制造了！
    数学分析终于有人能替我了！
    至于之前的一点仇怨，算个毛线啊，能跟自己未来的科学发展大计比？再说姜子胜等门派高层，还有那些二代们早就死了个精光，剩下这些人最多也就能算是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而已。
    “咳，嗯……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投靠我，我就大发慈悲收了你们。嗯……控神丹就算了，只要你们日后能老实安分就行。还有你，顾长老，当初给你服下的控神丹，我也收了，你自由了。”
    卫青阳一挥手，十万公里之外，跪在虚空之中的顾云珠顿时发现，脑中玉府中，那一缕黑色气息瞬间消失了。
    但她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瞬间脸色苍白。跪在她身后的众多弟子也一个个面无血色，脸上满是绝望。甚至于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卫宗主，求求您大发慈悲，赐予我等一粒控神丹吧！”
    “卫宗主，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宽恕我等罪过吧！我等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顾云珠脸上现出一抹决然。
    “卫宗主，当初确是我等辜负了您的好意。但我身为大长老，千错万错，都在我身。卫宗主既然不肯原谅我等，想必是心中还有怨气。那老身愿自裁在此，只求卫宗主平息怒火，能收留我的这些弟子。让他们当牛做马，悉听尊便，只求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听到顾云珠话语，众多弟子在此哭成一团。
    “顾长老，不是您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等的错！卫宗主！我等辜负顾长老良多，如今我愿自裁在此，只求您救救顾长老，救救顾长老啊！”
    “卫宗主，您就留顾长老一条命吧，我也愿意自裁，只求您息怒啊！”
    “卫宗主……”
    青阳星旁边，卫青阳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