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来自天道的注视

    正式步入天阶乔安的不灭体更加强大了，浓密的黑发似瀑布散披下来，刚毅的面孔似刀削斧凿，精致、完美，让人一见难忘。修长的身躯像是屹立在世间的武道丰碑，让人仰望，甚至难以直视。
    显然，此子气候已成，即使在诸多以天地为局的博弈者中也有了一席之地。
    但若就此让广元离去，他实在心有不甘。
    伴随着广元心绪起伏，他头顶晶莹剔透的天珠跟着光芒幻灭，如水的流光如涟漪一圈圈荡漾在虚空中。
    犹豫了片刻后，广元在心中打定主意：罢了，既然天珠已现，这世间无人能够真正杀我，就再出手一次，此次不成，便果断抽身离开，待下次寻找机会与人一起围剿此子。
    这念头一起，黑手再无法遏制自己的杀机，恐怖的杀气炸裂开来，天地随之变色，苍苍原野生机尽退，肃杀凋零，枯枝败叶一片萧索。
    在这股凌厉的气机之下，远空的天界众神们皆如白刃临头，骇然之中，不由一退再退，深深感受到了不同时代强者之间难以跨越的距离。
    在这股万物凋零，寂灭乾坤的杀戮意志下，整片大天地都在随着他的心意运转，四季轮回更迭的自然纲常断裂，气候异常如妖，毫无预兆地从炎炎六月步入飞雪之季。
    天人交感之下，广元其身未动，周遭三万里山河却已经刹那飞雪，泽国江山一片银装素裹，飞旋的寒风凛冽入骨，寂灭入魂。
    什么叫我言即法，我言即则，天地法则唯我而定？此时的黑手广元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以弈天地为局，众生为棋的主宰者终于露出了他最锋利的獠牙。
    将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审判诸世之敌。
    “落幕吧，这是来自天道的凝视，天——灭——众——生——！”
    广元大喝，头顶晶莹的天珠绽放炽烈的光芒，璀璨到极致燃烧着化作一张长达数百万丈，非男非女，冷漠无情的巨大人脸落下。人脸上巨大的双眸如同结冰的湖泊，俯瞰人间。
    伴随着阵阵透骨如钉的寂灭之风，自上苍之脸口中呼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广元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这张人脸中生出一缕来自天道、至高无上的意识，脱离了认为的控制，注视着乔安冷冷开口：“又一个轮回吗……又一只上蹿下跳的小虫子出现了.......”
    言落，天地失音，威荡六界，九重天动，风云变色，无穷无尽的雷光倾落天穹，粗如山岭一道接着一道，交织纵横如罗网遍布人间，笼罩苍生！
    在这股凌驾诸天的浩瀚天道之威下，亿万里山河颤抖，数不尽的生灵生不约而同地心生大恐惧，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高高在上的天界诸神魔们也再难以控制住自己，如疾风下的小草，纷纷被压弯了腰，献上自己的膝盖，低下高傲的头颅。
    不远处观战的诸神更是不堪，这股磅礴的天威拂过，如秋风扫落叶，上至老人坤德这样的神皇，下至普通仙神，全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一个个如同下饺子似的从云端坠落，生死不知。
    曾经的传说，如今的蝼蚁......
    不仅仅是近处的天界诸神了，三界六道之中，无数战魂都在悸动。强如东土第一道门之中的李家玄界始祖——疯魔，这尊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也在恐惧，看着西方的拜旦城，满脸不可思议，失去了以往的从容镇定与狂傲不可一世。
    连众多天阶老古董都在这道意志下瑟瑟发抖，如同急风骤雨之中的残烛，飘摇四散泯灭不定，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力量。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神风学院附近的十万大山中，传说中万魔之主的沉寂之地——死亡绝地逆乱时空出现，有无名神魔横空，无尽漆黑的魔气如浊浪排空，伴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魔啸冲天而起。
    连带着西方永恒森林之中，古老的拜将台跟着颤抖、复苏，显化出两行血字“亿万生灵为兵，百万神魔为将”。血字倒映虚空，震慑八方暴动的神魔尸骸，紧接着拜将台彻底发威，自成片成片的神魔墓碑群中冲天而起，浩荡出汪洋似的生死之气，朝拜旦城赶来。
    天元大陆中部地带，成片雪枫花瓣飘扬的神魔陵园之中，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随着一阵微风浮现，逐渐清晰。在这一刻冲天而起，神色间狂态毕露，有一股生就唯我独尊的魔性在肆泄，冷冷注视着西方拜旦城方向，然后动身杀去！
    东土百花谷之中，一个闭死关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雪白骷髅头内，空洞洞的眼窝之中，突然火星四溅，在这股超然无情却又邪恶无比的力量刺激下，重新点亮了灵魂之火，然后叹息着，叹息着......捡起了自己的脊椎骨、大腿骨、手骨......一点一点地拼接上去：“难啊，难啊，难啊，做人难，做鬼更难。都死得这么彻底了，还要把我叫出来，小天天真不是个东西。”
    东海缥缈峰上，七座太古神山剧烈震荡，再次有一道道水流化成的神兵从汪洋中冲出，劈砍封印。
    ......
    大道无情，长养万物。
    大道无名，运行日月。
    面对这本该合道无情无名的天道，强自镇定的乔安却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恶，一股纯粹到极点的邪恶。
    这种邪恶，来自生命群拥在尚未冷却的地壳之时，是亘古以来积蓄的众生意念阴暗面，曾流窜在天地间的罪恶之气。
    这种邪恶早在生命与死亡，时间与空间等一切的一切力量起源之点，那未为人知的纪元，就已经缔结成了一股亵渎至公至正天道的恐怖意志。
    如今更是已经灭绝数个神话时代，吞噬众生之力，成为了无比强大，至尊至伟，充满私欲的一种庞大生命体！
    这世间早已无天道。
    苍天无眼，天已失道，当伐之。
    感受着对方注视自己的目光，乔安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
    总有一日，他要战天，他要灭天道！
    意外召唤出无上天道的广元，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味过来，谦卑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恭谨道：“天道降临，众生俯首，皆为蝼蚁。”
    守墓老人祭出生死盘抵挡浩浩天威，护持着自己，在这尊灭绝了太古诸神黄金时代的最大凶手面前不愿低头。他虽然滑溜怕死，但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
    不过天道巨脸并没有理会他，或者说完全没有将之放在眼中，只是用两个湖泊似的天之眼深深地凝望着乔安：“蝼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在天道之下，于灵识中种下天道印记，赐你永生不灭，成为天道护法！”
    乔安昂然而立：“就像是广元这样吗？不过是卑躬屈膝的奴才罢了！太难看了，若是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生命对一个武者来说，就失去了意义。我乔安，也从来没有惧怕过死亡！今日之事，唯死战耳！”
    武者的傲骨不允许他俯首，强者的尊严也不容许他低头。只有战死的乔安，没有跪着的奴隶，哪怕对方是天道，他也会燃尽生命中的最后一滴战血！
    天道漠然：“冥顽不灵，你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赐你死亡！”
    人脸口中吐出一道璀璨的杀伐之光，照破永恒，朝着乔安打落！
    也就在这时，一声清啸震裂八方山河，祖脉之下的神秘青年在这一刻现身，一副天宝太极图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