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召唤

    前往西琼工坊的一路上，索伦都在纠结着是要选这个还是选那个，陷入了‘她一定是喜欢我’，‘我和她结婚了孩子叫什么’这种妄想。当然他也认真考虑过‘我全都要’的可能性，但还是担心，瞎开水晶宫被帝国这些神经都不太正常的魔法少女骑士少女们分尸的几率更大一点，总之就是做白日梦的yy，其中的滋味想必有过青春期相关经验的少男少女们都能体味。
    当然索伦的心路历程就不用担心了，因为他盘算了一路怎么和西琼搭讪打招呼，结果到地方计划好的台词都没用出来。
    “这是啥？”
    看到花园里建起来的东西索伦只能问得出这句话。
    这看起来是某种炼金产品，底座是黄铜基底的三角金属支架，支架上支撑着一个封闭的立方体石箱，从石箱顶端伸出一根晾衣架似的长杆，大概有五米多高，向四周支出日轮状的细杆，细杆的顶端挂着金属牌和宝石之类的魔法道具。最尖端直指向天空的长针，则套着一个大圆球，类似是某种橡胶。
    独眼龙波鲁裘斯和伪娘吉尔特在西琼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一会儿矫正一下支架，一会儿添加一个符文上去。塞拉瑟斯和星就在旁边看戏。
    “这是在干啥？”西琼那边没功夫搭理他，索伦只好硬着头皮和他的‘未婚妻’打探。
    塞拉瑟斯翻了个白眼压根不理他。
    还是管家星瞅了他一眼，“是在准备恶魔召唤。”
    what？恶魔召唤？
    索伦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由于疑问太多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话。但如果说到恶魔召唤，他一般印象中的场景就是，地上用鲜血之类的体液画的魔法阵，中间来个祭台献上供品，搞不好再绑个美少女，然后一群人围着“渣渣死渣渣死”得唱两句。
    好吧，用动画片里看到的恶魔召唤带入到异世界确实不太对劲，但这真的太诡异了。没有魔法阵没有供品没有常见的恶魔元素，那座金属支架，非要说是个祭坛，倒不如说……更像是个通讯天线……
    “今天预言师不来，其他人都到齐了吧？好，我们这也快准备好了。”西琼挥舞双手，激活花园周围的结界，“今天我们的日程比较赶，需要召唤三个恶魔，两个魔鬼，一个邪神，一个古代神，还有两个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心灵屏障’，如果出现幻视幻听最后立刻开口呼救，否则可能引起禁咒级的灾难。你有什么问题？”
    西琼看向举手的索伦……身边的管家星。
    “为什么预言师不来？按你信里说的，我们所有人得一起承担吧？她不在我们能续约吗？”星问道。
    “她有视未来的魔眼，如果和这些外神魔神直接接触了，很可能在未来引起不可避免的灾难。”吉尔特从袍子里取出一具白色木制人偶，“不要紧，这是我以前做任务得到的‘替死人偶’，今晚可以用来代替她签约。”
    “还真是慷慨，那不如你也帮我把因果承担了如何？”塞拉瑟斯在一旁冷冷开口。
    “也罢，既然你们都牵扯进来了早晚也会知道，”吉尔特开口，“司寇德是对帝国非常重要的‘引路人’，她有自己的试炼，等会儿如果有东西对司寇德指名，你们谁能帮她接下来，就是救了她一次，可以获得她的保护人白袍瑞文戴尔，或是首相基力安亲口承诺的奖励。”
    塞拉瑟斯陷入沉默，星也若有所思，索伦还是把手举得老高。
    “到底有没有人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吉尔特看看西琼还是一副无视的表情，只好他来开口，“西琼研究发现，你的光环‘羁绊’和我们之前签的先锋军‘大誓约’纠缠在一起了。就结果来说，我们七个人，每一个都承担了杀死亚丘卡斯的责任。所以亚丘卡斯之前和一些外域的魔神签下的因果契约，也必须由我们来继续完成。”
    索伦再次举手，“凭什么？它欠的债，关我们屁事？”
    “因为那些魔神比你强，”波鲁裘斯干完苦力活，拍拍手走过来，“和神的契约可不是你想撕就撕的。你，或者说我们，杀了亚丘卡斯，导致它签的契约没有完成。那么，契约另一边的魔神就有权自己过来拿取它们想要的东西。白袍也没权阻止它们越过现界的屏障。而只要有任意魔神过来，都有可能对帝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甚至彻底断绝人类文明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且它们对我们的灵魂是有索取权的，”吉尔特补充说明，“通常来到现世的外域魔神都会被大幅削弱，只能以影子的形式存在，顶多魅惑几个使徒稍微行使一部分权能。
    但这次因为我们破坏了魔神们和亚丘卡斯的契约，它们就有权来追杀我们，取代我们的灵魂，强占我们的肉身形成真正的降临。这可是真正的魔神级。不是精灵那些伪神能比的。”
    索伦叹气，这垃圾世界真的好难啊，这么个破地方外面还有一堆东西盯着虎视眈眈，难怪那些白袍对于亚丘卡斯这一千年里缩在窝里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乱搞男女关系和世界毁灭哪个更严重啊……
    “当然，事情还没紧张到那种地步，只要我们中还没有人被取代为容器，那基力安还能撑住场面。巫妖们讨厌被卷入他人的麻烦，但同样不会坐视火灾烧到自己脑袋上。毕竟大家都在帝国这一条船上。”吉尔特安慰众人。
    “但是，你们应该也清楚，对上面那些白袍来说，处理问题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是把我们这些存在安全隐患的火种，从这条大船上扔下去。摆脱亚丘卡斯可能会把整条船都拆了，但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可不值得顾忌。譬如，等待我们成为魔神的容器，并在完全成长为威胁之前灭杀或封印，因果就能轻易了解了。”西琼冷冷得拆他的台，“想要活命，我们只能依靠自己解决亚丘卡斯留下的隐患。甚至反过来，利用这些契约存在的隐患，把它招惹的那些魔神变成我们保命的靠山。让白袍们，也不敢随随便便得处置我们。”
    吉尔特和波鲁裘斯都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对最近这女孩凌厉的转变颇有点不适应。
    “……所以你们搞的这个东西到底是啥？”索伦纠结极了。
    大敌当前，西琼总算不无视他了，正面回答道，“这是用于恶魔召唤的魔法阵，白袍最新研究出来的结构，比起古代的圆形祭坛，能更清晰明确得召唤到指名的魔神，避免叫出‘不知名’也无法约束的东西，降低出现意外的风险。
    但是，就算知道魔神的‘姓名’并且事先做好驱散和压制的准备，和亚丘卡斯有契约的存在相比我们而言也太过高级了。有的东西根本不是这个物质界可以容纳的，哪怕看上一眼，甚至只是间接的观测，都会对人类的灵魂造成永久性的损伤，因此预言师今晚不能来，当然，我也并不打算真的冒险把它们的投影叫到面前来。”
    她指着金属架中间位置的石箱说明，“这是‘未见者之匣’，吉尔特从首相那里借的，简单得说就是个笼子。被召唤的魔神会被锁在这里，我事先放一本‘笔录者之书’在匣子里。当魔神被召唤后，我们在外面通过‘笔录书’和它交流，承诺代替已死的亚丘卡斯与对方续约。那么之前的契约就不算被打破，它们也无法突破屏障进入现世危害到我们。还有问题吗？”
    其余人沉默了一会儿，星犹豫着开口，“可是，亚丘卡斯都没法完成的契约，我们能完成吗？一般那些魔神不都是要吞噬万物，毁灭世界什么的吗？这样随便得续约，不是又会卷入更多的麻烦里了？”
    西琼摇头，“这无关紧要，我根本就不打算履行和恶魔的约定，只是拖延时间罢了。现在我所缺的只是时间，继续活下去增强自己的时间。你们也一样不想这么早就被咒死吧？和恶魔的契约就是哪一边更强哪一边占优势，先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等我们成长到白袍的级别，自然就不畏惧这些连现世都过不来的玩意了。”
    “呵，你还真有信心呢，还白袍，能转化成巫妖的可都没几人，”塞拉瑟斯嗤之以鼻，“而且你把和魔神的契约当成什么了？是可以随随便便糊弄的吗？我可提醒你，只要和这些邪神牵扯上，它们的要求可是没完没了的，什么血肉献祭，灵魂折磨，疯狂杀戮，身体上和心灵上都是沉重的负担和枷锁，何况这么多，你真的有信心都承担下来？要是死了，恐怕灵魂都会被撕成碎片受尽永世折磨了。”
    “不是一个人承担，而是所有人一起承担，”西琼扫了一眼索伦，“他的‘羁绊’和每个人都有链接，所以契约的后果，会直接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所以谁也逃不掉。
    当然，还有一种解决办法，是我们想办法破除和他的‘羁绊’，那么其他人就轻松了，杀死亚丘卡斯的后果，对付这些魔神的责任就归索伦一个人，这样如何？有谁想要投票表决一下吗？”
    男人们其实真的无所谓，恶魔就恶魔呗，亚丘卡斯都活刮了还怕个球的恶魔。
    管家星也摇摇头，“不至于，杀死亚丘卡斯是我自己愿意加入的，没理由把恶果推给别人。”
    塞拉瑟斯倒是愣住了还真是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瞪了索伦一眼，冷哼，“算了，你现在才说，我都已经和他牵扯上逃不掉了。”
    西琼闻言，眉头一皱，察觉不对，立刻一眼扫到索伦脸上。
    索伦吹着口哨看天空假装无事发生过。
    西琼抿了抿嘴，只会暂时忍住，“因为羁绊的存在，我们会共同承担所有的契约后果。但还是需要一个直接续约人，通过‘笔录书’和魔神对话，并且签下自己的名字，代替亚丘卡斯完成续约的仪式。这个时候续约人受到心灵侵蚀的风险也是最大的，所以等会儿要保持随时轮换。九个魔神，我们这能签字的六个人，先一人轮流签一个，之后根据精神状态再尽量平分一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人也没什么异议，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西琼取出两个笔记本，她的‘笔录书’魔法就是信纸上那种可以时实交流的法术。这其实不算什么特别强力的魔术，算是炼金道具的一种，需要制作者将辞典一样厚的魔文都事先抄录进笔记本里，而且也就只有个时实通讯的效果而已，很少有法师有耐性做这种事情。西琼也只有两本，页数有限用完就得重新制作。
    索伦还想着再搞两张通讯纸呢，忍不住问道，“那要是被降临的恶魔弄坏了呢？九个魔神呢，中间不会出差错无法交流吧？”
    吉尔特摇头，“这倒不会，‘未见者之匣’是专门用来关押魔神的，闭合后，内部会通过禁咒级的混淆魔法，展现‘前所未见之世’，使魔神将无法观测此物质界的规则，也就无法调整同化自己的魔能，只能保存意识的存在，所以我们只要用心灵屏障防护好精神层面就够了，物质面的伤害不用太担心。”
    索伦似懂非懂得点点头，然后看到西琼打开石匣上的小门，将‘笔录书’放进去。关海法的猫脑袋从索伦的影子里钻出来，探头朝匣子张望。
    索伦看看关海法，非物质的存在，又看看匣子，只能保持意识……
    “等一等，”索伦走上前，把腰间的龙枪掏出来，“把这也一起放进去。阴它们一手。”
    西琼皱眉，有点莫名其妙。
    而吉尔特瞪着他，“你……”
    “我想这些魔神被召过来以后，应该和关海法，恩，我的魍鬼形态差不多吧。”索伦耸耸肩，“试试呗，应该能造成伤害吧，就算是个下马威好了，你们也说了和恶魔的契约的时候，是谁强谁更有利嘛！”
    吉尔特犹豫，“可是，在匣子里龙枪能生效吗？效果会不会起冲突？”
    “不要紧，试试呗。大不了就放一个魔神出来，这里六个人一齐出手把它推了不就完了，说不定还能掉装备呢。”好吧，索伦其实是不大同意搞这么复杂的，续什么约，拉出来a了不就完了。
    “我也这个意思，谈不拢就硬干呗，试试，先叫个恶魔领主出来，比较容易打。”波鲁裘斯也赞成。
    西琼对男孩们的粗暴计划嗤之以鼻，但还是让索伦把龙枪放进去了。被基力安融合了两柄枪后，缩短了也挺长的。他只好把短枪斜支在石匣里，双头枪尖斜顶住石匣的上壁，勉强支撑住了。
    不管怎么样，其余人也做好了准备，好在第一个召唤恶魔领主，知道对手的底细，法师们就能准备好相应的对策。
    “第一个就由我来签字吧，”索伦自告奋勇，一边把连发步枪和双剑都抽出来，全身buff叠满，万一出事了他可以直接冲上去把龙枪抢出来必杀。身上一堆守护魔法还有关海法能帮忙，索伦觉得已经没啥好怕的了。
    其他人也同意，计划比较是计划，第一次召唤还是做好准备，让战士挡在前面其他法师在后方输出，还算挺效率的阵型了。
    “那么开始吧，”西琼激活法阵，按照仪式，以恶魔语呼唤和亚丘卡斯有契约的领主。
    索伦站在最前方，几乎就面对着石匣，一手扛着步枪一手拿着鹅毛笔，看着眼前的笔录书随时准备着。
    鹰觉的魔眼也激活了，他能明显看到金属支架正随着身后西琼的吟唱开始明显得震颤，并且有魔力的流动，汇聚到石匣上天线的一端，通过最顶端的黑色圆球扩散到天空中去。在虚空中激起一层层的光波和涟漪。
    索伦仰头等了大概三五个呼吸，就明显看到从虚空中一道黑红相间的闪电劈了下来，被天线支出的一根金属杆所吸引，盘旋的电蛇被牵引着在空气中画出一道耀眼的电弧，落到了石匣里去。
    再然后，连万分之一秒的间隙都没有，一声嘹亮的惨叫就从虚空之中震荡开来，完全不是人类的声带能发出的怒吼。四面八方都回荡着震撼心灵的咆哮。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中，却充斥着莫名，惊异，愤怒，恐惧和绝望……
    那惨叫好像在一瞬间就消溟于无形，又好像依然久久回荡在耳边。索伦只看到面前摊开的笔录书上，好像突然滴上了一团墨色，漆黑的墨迹，转瞬间化开，把整页纸都浸满了。
    “……”
    索伦看看面前的发黑的笔记，翻了一页纸写上。
    ‘嘿哥们，晚上好啊。’
    然后他等了一会儿，试着敲了敲石匣。石匣里传来空洞的闷响，刚才黑红相间的闪电，已经完全消散不见了。
    ……得，这是不是直接把人家给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