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 〇 一章 普通人家

    接待李无常、小茹、林琴三人的是清砂湖不远处的一户普通人家。
    李无常并没有暴露身份，那户人家只当他们三人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和大小姐，出城踏青来了。
    回暖已久，确实是踏青的好日子。
    房子是普通的木头茅草房，看上去不是很美观，也不算结实，不过若是不遇到前几年那种大雪灾，用来遮风避雨还是不在话下的。
    老母亲、夫妻两个、小女孩，很普通的一家四口，家里姓贺。
    不远处有一些土地，没有种麦稻，而是一些蔬菜、红薯、大豆之类，由于劳力少，这些地已经算很多了。
    当家的丈夫身体不算特别好，但是很勤劳，经常上附近的山林打柴烧炭卖到城里，偶尔还能抓到一些小猎物。
    妻子是江边长大的，熟知水性，打鱼的季节可作为主力，还有一双巧手，会做一些簸箕、竹篓、筛盘之类，院子里挂了不少，都是家里的进项。
    老母亲身体还算硬朗，在家里做家务，照看小女孩。
    小女孩年纪虽小，但是并不娇气，跟着老奶奶作为跟屁虫的存在，看上去非常乖巧，见到李无常三人之后有些害羞，躲在奶奶背后偷瞄。令人遗憾的是没有条件念书。
    李无常从小茹那里要了个银元递给当家的男人，客气的问候一番之后，表示想在这里吃一顿饭。
    房陵城为了交易方便，将金、银、铜按重量熔制，金银分一两、二两、五两之类，比一般的金锭子和碎银要方便省事。至于铜，和之前的铜板大同小异，只是做的更好看了，且是足铜，没有掺其他杂物。
    这种钱币自推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变得很硬，城内外做生意的商户和百姓均非常认可。
    李无常给的这两个银元都是五两的，并不算多，但是对于这户普通人家来说，却是一笔大财富。
    当家的男人一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吃一顿饭而已，这太多了。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正好冬天捡了一些猎物，都做成腊肉了，今儿个又捞了几条肥鱼……”
    这么说着就要将银元还给李无常。
    李无常暗忖：有些人就是那么淳朴，纵使生活不易，本质却不会轻易改变。
    小茹笑道：“大哥，这次冒昧打扰，是我们不好意思才是，这些钱你就收下吧。”
    当家的男人还是坚持不受，妻子也称太多了，就算要收钱，也只能收一些铜板。
    李无常开口：“贺大哥、贺大嫂，大家都是跟法帅和王部长的，算是一家人，客气这些干什么呢。我是个大饭桶，最多您二位多煮一些饭也就是了。”
    小女孩听到李无常自称大饭桶的时候，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心里觉得这大哥哥好有意思，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大饭桶的？
    老奶奶立马低喝一句没规矩，小女孩这才吐了吐舌头，更加不好意思了。
    在李无常和小茹的好说歹说之下，当家的男人才收下银元，口称一定要做丰盛一些，最后又道：“这位公子，说起法帅和王部长，还真得感谢他们两个呢，画了地又不用上多少税，最重要的是提供保护，否则这一带都没有平静日子过呢！”
    一句话说的李无常很不好意思。
    具体的事情都是王万宏、沈存远、吕德胜等人在操持，李无常只出了个嘴。
    客气一番之后，当家的男人和妻子开始忙着做饭。
    小茹和林琴拉着小女孩玩闹，这和在城里与小夕玩闹的时候是一个模样，小女孩虽然害羞，但是今天来了两个大姐姐陪她玩，很快就展现出小孩子该有的一面。
    李无常则和老奶奶坐在院子里一起拉家常。
    老奶奶很兴奋，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贵气逼人的公子哥竟然有耐心听她絮絮叨叨一大通，实属难得。
    这是李无常的本事，当初在二楞庄的时候，老人家都喜欢拉着他聊天，家里长短，天南地北。
    其实，李无常只需要听着就行了，偶尔回一两句即可。
    “家里是夷陵的，土匪祸乱太严重了，到处抢钱抢粮，更可恶的是，还抢人媳妇女儿，强拉男人入伙。一大家子本来有七口人。”
    “土匪来的时候，老身的男人让老大拉着老身、媳妇还有小囡囡先躲在地窖里，他自己拉着老二、老三去顶住土匪，都死了，一地的血，那些天杀的，不得好死！”
    “之后老大带着一家子躲在山洞里，一躲就是好几天，小囡囡都饿哭了，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老大弄了些大虫子烤熟说是兔子肉，真是作孽啊！”
    “土匪把村子都祸祸完之后，一大家子就往西北跑，一路上还有不少逃难的，路过房陵，本以为还要往北，谁知道竟然能安家，现在也快一年了，希望一直能那么平静就好了！”
    “老大的身体打小就不是很好，太重的活计也干不了，所以主要是打柴烧炭，照顾王部长画下来的一块地，媳妇是个能干的，打鱼做手工都很在行，若是没有她，这个家就更难了。”
    “再过去一点，有一片桑林，之前老身还想着养些春蚕，可是不知是老身年纪大了还是老天不给饭吃，蚕都拉稀死了，可心疼坏了。老大和媳妇直说没关系，但是老身惭愧啊……”
    “他们都是孝顺的，说往后一定要让老身过上好日子。能过好日子固然好，但是老身更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看着小囡囡一天天长大，可是有一点就挺难的，城里的王部长大力鼓励习文习武哩，开了不少学堂和武堂，连女娃子都能去，学的好的甚至还有奖励，可惜咱也没那个条件……”
    “老大本想着去城里做工，但是小囡囡死活不肯，她听小伙伴说城里做工很辛苦呢。不去也好，没有房子，而且一大家子就靠老大一个人做工可能会更辛苦，还不如待在这清砂湖畔……等小囡囡再大一点，就送她去城里读书，那时候估摸大伙又舍不得，唉！”
    “小囡囡还不乐意呢，说要陪着奶奶。骨肉亲情，都是前世债啊，割舍不掉，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算再辛苦也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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