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下雨的世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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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之後，宋大翔在半夜打电话向我道歉。

    凌晨两点多，他的语气混着饮酒过後的紊乱，他道歉、他说对不起、他说他只是想和我在一起……即使有很多听不懂的文字参杂其中，我还是被宋大翔感动得乱七八糟。

    这并不代表问题真正解决了。

    吵过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的感情正在一点一点地消耗，打从基底一步一步瓦解，每当我们的争吵又起，那种崩裂的声音就会在我心中响起，而每一次的合好，就像是随意在塌陷的地方补上自以为的补强。

    时间久了，我们习以为常，彷佛永远好不了的伤口，有点痛，却因为习惯了而能够忍耐，忍着忍着，任伤口发脓溃烂……

    「你连毕业典礼都不来？」沛芸的问句在手机另一端尖声响起，她停顿了下，继续不解地问我，「不是啊，这是大学毕业典礼耶，一生一次，你真的不来吗？你怎麽可以不来？于珊，你是于珊耶！」

    「是，我知道我是于珊，谢谢提醒。」前方红灯，我握紧公车拉环，顺手调整了侧肩的背包，「我又不是故意不去，我有班啊！嗳，你有看新闻吗？我有跑咖啡厅命案耶，强吧！」

    「……你变了。」

    「什麽？」

    「我说你变了！」沛芸大喊，站在我隔壁的乘客大概都能听见她的声音，「以前只在乎周年庆可以抢到多少保养品的于大小姐，居然变成一个爱跑命案现场的工作狂！呜呜，怎麽会有人连毕业典礼都不来？我们铁杆四姊妹要四缺一了啦……」

    谁跟你铁杆四姊妹，有够难听。

    「乖，不是说好月底要去毕业旅行吗？我已经乔好了呀。」捺下下车铃，我等着公车停靠，「而且你想，毕业典礼嘛，要是我去了……哇，那些花啊、巧克力啊、娃娃啊，全部、全部都是我的，我若是女王，你就只能当我的小婢女，乖乖帮我扛行李。」

    别误会，我可不是自己往脸上贴金，我这几天的确收到不少问我会不会参加毕业典礼的讯息，不外乎是想送礼、想合照，高中的时候也是如此，我是习惯了当众星拱月的注目焦点，但其他人可不想习惯当红花旁边的小绿叶。

    「靠，你还是别来了，我可以想像那画面。」

    「看吧！」我笑，排在前方的乘客後头，「好啦，我先进公司了，拜。」

    结束通话，我随即下车。

    踩上人行道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却是沛芸那一句「你变了」。

    无心的话，往往最中人心。

    深呼吸，我撑起笑脸走进公司，和警卫伯伯道早，和一同搭乘电梯的同事问候，停不下来的办公室繁忙地运作，桌面隔板上贴着待办事项，我今天没什麽事，唯一的预定事项，就是打算和主任说我不当主播了。

    我想当记者。

    培训进入尾声，我或多或少得到了暗示，暗示这期的实习主播一定有我，前阵子连上个厕所都能听见有人谈论我的存在……不过，不是什麽好话就是了，就是包裹着忌妒的称赞，我懂，我明白，我接受。

    正因如此，我得趁着名单出来之前，先和主任说明我的志向。

    「于珊，明天直接到市刑大集合。」陈哥敲了下我的桌子，提醒我注意。

    我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对了，陈哥，等一下──」

    「嗯？」

    「我待会要去跟主任说……」

    「你决定了？」不用我说，陈哥马上懂了我的意思。只见他挑起眉，直直地看向我，「要是当上主播，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是台内力推的人选，你……真的不後悔？」

    我坚定地颔首，「真的。」

    「真的的真的？」

    「这位大哥您几岁了？少跟我玩幼稚这一套。」我赏他一记白眼。

    陈哥大笑，推了下我的头，「翅膀硬了是不是？」

    有人说，走新闻这一行，带你的前辈很重要。前辈是师傅，我们是弟子，他传授我们工作的技能、工作的经验，影响的是你的态度、你的价值观，小至采访时的进退应对，大至传授记者应有的社会责任。

    能够遇到像陈哥一样的师傅，是我的荣幸。

    眼角余光发现主任结束了手边的通话，我和正要离开公司的陈哥道过再见，随手拿起桌上的资料夹，其实里面什麽都没有，我只是想拿点东西，试着装出气势。

    我站定在主任桌前，差点连第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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