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少女与天空的花之都 10

    “所谓的可能性，是多么渺小的东西，”英雄轻笑着拍去肩上的灰尘，“你不这么认为吗？想要针对另一个「我」的话，方法多得是，但是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带来的「变数」实在是微乎其微，尽管有着近乎无限的潜力，可对于「无欲者」来说，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
    她一步步走到那具残破的塞西莉亚的‘分身’前面，她没有任何打破这个伪造的世界的意思，这连影响都称不上——这些家伙，塞西莉亚和女王，鹤十夜，五十里月白和红夜，这些人不过都对次心叶无一所知，只不过凭着自己一知半解的猜想，臆测出她的行动准则罢了。只有她才知道此心叶想要什么，只有她才是最了解此心叶的人。那个存在只会继续现在这样行动，然后有一天消失不见，有一天又突然出现，此心叶不过是这种‘东西’罢了。连求生的意志都摒弃，模仿着别人的姿态的「无相」。
    即拥有所有感情，又什么感情也没有。正如这世间万物一样，矛盾，不可理喻。
    “非要说的话，她充其量只是个「奇怪的家伙」吧，”英雄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低下头，俯视着一动不动的分身，“她最可能做的事情，是仿若旁观者一般走过一个有一个世界，尽管因为她的特质，想成为旁观者不太可能，但她会和来的时候一样，什么也不带走。而且‘她’也并非完全是我，她只是‘一部分’的我，充满漏洞和缺陷，永远也无法成为至高神。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从没想过要堆她做什么，反而是你们...如果想对她做什么事的话，先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吧。这是「命令」。”
    “我承认...你很强，只是这种强大到底从何而来？哪怕是至高神都不可能有的强大...”
    塞西莉亚的声音从分身上传出来。
    “嘛，很简单，”英雄伸了个懒腰，坐在‘地上’，“只要我在附近，周围的人的情感就会被放大一些，尽管幅度不大。内心有弱点的人，光是因为我的存在就会变得疯狂，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周围也会开始互相厮杀。世间的知性生物的情感波动愈是剧烈，我的力量就会越强。这并非是我的期望。”
    天灾，战争，疾病，死亡，毁灭，嫉妒，贪婪，暴怒，傲慢，欲/望，恐惧，世间种种不公，甚至与之相反的「美善」，一切都是她的力量来源。只要知性生物继续存在，她的力量就会继续膨胀下去，最终到了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地步。
    “那种力量...怎么可能？”
    “我即是「思想」，”她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也说了，那并非是我的意愿。只是因为某些机缘巧合成了现在的状况，无限制膨胀的力量什么的...我想至高神也不可能制造出这种东西，那么我的力量从何而来？这不就是很清楚了吗？你们得庆幸，我生性不喜争斗。或者说...厌倦了？所以我得去找我的妹妹，似乎此心叶也在做这种事情，嘛，就让她把我当做「最终boss」吧，说不定，身为「主角」的她能将我完全抹去。”
    “哦对了，我还知道不少你不知道的事情哦？干脆都在这里告诉你吧，好让你们加油努力，”英雄露出甜美的笑脸，“越是追求神明的力量，就越不可能脱离这个世界的束缚。力量越强，与这物质世界和虚空的关联也就越深，就像沉进漆黑的海洋一般，最终迎接你的只有暗无天日的世界，光明和未来什么的，都不可能有的。”
    “！”
    “看你的表情，好像猜到了了呢。没错，我们从物质世界诞生，精神来与虚空，可以说我们只是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的产物。但是虚空是不是同样由某种东西创造的呢？对，虚空也是从「虚空的意识」艾拉西娅因为某种原因诞生的，而她呢？艾拉西娅，是不是又是由某种东西创造出来的？”
    “可是...”塞西莉亚显得有些难以接受。
    “这是「无限的螺旋」，”英雄站起来，望着一片灰色的世界，“如果艾拉西娅是由某个存在创造的，那么，那个存在是否又是由别的东西创造的呢？这不可能挣脱的螺旋束缚着每一个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思考。或许你会觉得我们受着某种高处的东西的束缚，可那不重要。‘失去了光明的照耀，连黑暗的前路也不复存在’呢。如果不是由某种东西创造出来，我们也不会诞生，更不会有思想，也不会有想到这一点的可能。”
    “你是放弃了思考吗？”塞西莉亚显得十分愕然。
    “难道你还不满足吗？”英雄却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着无限的世界，近乎无限的可能性，你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怎么样的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算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就算你能看到过去，看到未来，这世界总会给你一个惊喜。有这样多彩的物质世界，还有无限未知的虚空探寻，这样的「存在」，还有什么不满？神是不会死的，所以神可以肆意的去冒险，毫无顾忌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她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需要。你们这些无病呻吟的神，又怎么可能理解「此心叶」这个存在呢？”
    人生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快乐，痛苦，当一切感情都离她远去的时候，她也就不被这个世界需要了。
    她也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了。
    可人生并不能停止，也没有暂停。这世界仿佛是专门赋予她的拷问室一般，充斥着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东西。
    做出成绩也无法被解放，祈祷也不会有眷顾；奋斗也不会有结束，死亡也不会解脱。
    她成为神，只是从那样的「人生」里逃跑了。
    没有目的，没有终点。明明哪里也去不了，明明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是她还是要活着。她早就明白了。
    自己「虽生已死」。
    ————
    她正玩着拼图。那满满一百块的拼图，连从哪里开始都不知道，她只是将形状能够拼在一起的碎片一个个拼凑在一起罢了，最终出来的成品，不用想也知道。
    惨不忍睹。
    “有趣吗？”穆放下红茶杯，皱起眉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心叶。
    “有趣？”心叶歪着头，“那么，穆·德莱特。请你解释一下「有趣」这两个字的意思吧？”
    “有兴趣，有趣味，感兴趣等等吧，我又不是字典，干嘛问我这些？”穆不满的说道。
    “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吧，”心叶回过头去，拔拉着拼图，惨不忍睹的成品又变成了散乱的碎片，“这就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所有做过的事情，都于这拼图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做？”穆看着散乱的拼图，很是不解。
    心也没有回答他，只是从碎片之中随意捡起一块，摆在面前，继续做着拼图，最后，当完美的成品出现在眼前时，穆才注意到那副拼图上是什么。
    是她自己。
    “...你找到了吗？”穆愣了片刻后，靠回椅子上，这么说道。
    “不知道，”她这么说着，低头看着拼图中的‘自己’，“或许我可以成为任何人，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成为什么人。重复着这个过程，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吧，虽然连我自己也觉得这不太可能。那么，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现在也觉得我不知道了，”穆随口回答，“...在你说了这些话以后呢。”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找你帮忙？”她这么问道。
    “你还是直接说吧，我不是很想去猜测你的内心。”穆瘪瘪嘴，不耐烦的说。
    他觉得猜这家伙在想什么，完全是白费功夫。
    “是呢，我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去别的世界看看。”心叶这么说道，微微扬起嘴角。
    那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吧？穆这么想着，又抬起茶杯，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