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小萌和紫苏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正是夜阑人静。
    木非心跳得比平时快很多。
    “那个，要不林同学你先换衣服，有事一会儿再谈。”
    木非起身欲走，抬起头的瞬间，尴尬地看到林小萌解开了浴袍腰间的系带。
    “哇，等等！”木非心中一跳，忙用手捂住眼睛，却听见林小萌冷哼说道：“又不是没看过。”
    “全裸的还真没看过！”木非这么想着。
    悉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非鼻尖已经能闻到少女沐浴后的清香，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虽然这冲动中，还满含着另一种说不得的矛盾小心思。
    脚步声在木非身前停下，捂着眼睛的木非听到林小萌说了声：“你打算在这儿杵多久啊？”
    “我这就走！放心，我啥都没看见……”木非闭着眼睛，紧张地说道。
    “谁让你走啦？我叫你让一下。行啦，我穿着衣服呢。”
    木非闻言睁开眼睛，心想果然穿着衣服。
    内衣确实也是衣服。
    林小萌单手叉腰，身上那套白色的蕾丝花边内衣让人心跳不已。
    看着木非略微红起来的脸颊，林小萌道：“又不是没看过。”
    木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木讷地点着头。
    “让开啊，我拿衣服呀。”
    木非忙让开身子，就见林小萌蹲在电脑桌前，在电脑桌底下哗啦一下抽开一面隐藏着的衣柜门。
    看着那满满一柜子的少女衣裙，木非心中感叹一声，女生的房间果真太神秘了。
    本来以为林同学的卧室挺简洁的，看来是自己太年轻。
    “这件怎么样？”林小萌手里捧着一条碎花长裙，看着木非。
    木非看了眼林小萌近乎半裸的身子，尴尬地说道：“我还是先出去吧……”
    “帮我拿着。”林小萌不由分说地把手上的碎花长裙丢给木非，看起来一点放他走的意思都没有，继续埋头在衣柜里挑选着，“有事跟你说。”
    “啥事儿？”木非手捧长裙侍立一旁，心想反正林同学也穿着衣服，便索性留下了。
    “我找衣服呢，别吵。唔……这件太艳了些，不行。”
    随便找件衣服穿不就好了？
    木非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于是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林小萌身材娇小，不过比例极其完美，特别是两条光溜溜的**看得木非简直心惊肉跳，硬生生让她一米六五的个子看起来有如一米八那么高挑。
    木非不禁感叹上天对这个姑娘真是太宠爱了，心想：“田蓉蓉虽然身材高挑，可不知道脱光了有没有林同学这么好看？啊呸，我在想些什么啊……呃？我了个草！”
    木非眼睛一瞪，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口。
    林小萌挑完这个衣柜，似乎没有找到令她满意的衣服，便又打开了另一个暗柜，只是这个柜子在电脑桌底下，于是林小萌便趴在地上，翘臀儿毫不在意地暴露在木非眼前。
    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丰润雪白的臀瓣儿，尽收木非眼底，尤其是林小萌微微翘起的一双玉足，更是牵动着木非的视线。
    此足白白嫩嫩，脚踝处曲线玲珑，五根玉趾更是纤秾合度，木非面色微异，只觉得用“完美”二字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好看吗？”
    “真好看。”木非盯着林小萌的粉嫩脚丫，由衷地赞叹。
    “喂，你在看哪啊？我说这件衣服！”
    “啊？”木非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小萌手中拿着的一条黑纱长裙，忙道：“嗯！不错！”
    林小萌瞟了木非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忽然转身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足尖微挑，若有所指地道：“看够了？”
    木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变态。”林小萌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一脸窘迫的木非，心想也捉弄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换上了那条黑纱长裙。
    林小萌换好衣服，走到墙边，伸手在墙上一按，原本空空荡荡的墙壁上居然一分一合，露出一面巨大的穿衣镜来。
    林小萌在镜子前端详片刻，道：“嗯，这件看起来比较庄重，就它了。”
    “简直跟机关一样。”木非惊讶地看着那面穿衣镜，不由得再次感叹女生的房间确实神秘莫测。
    “这就像机关了？”林小萌微微一笑，拨动着镜子旁的一个暗扣，那面镜子顿时缓缓分开，露出一个门来。
    看着门内的那个房间，木非惊道：“你、你把两个房间打通了？”
    “是啊，这样方便一些。”林小萌忽然上前帮木非把整理着略微外翻的衣领，上下打量一番后，满意地道：“嗯，我爸的衣服你穿起来也蛮合适的。行了，走吧。”
    说完，林小萌便向着那道门走去。
    木非不明所以，忙问道：“去哪？”
    “不知不觉，今天都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了。”林小萌站在门边，打开了那个房间中的灯。
    照亮的房间***奉着一个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后端端正正地放着两座黑沉木灵牌和两幅黑白相框。
    林小萌在门边站定，回身看着木非，脸上神情安宁而又严肃——
    “今天也是我爸爸的忌日。”
    木非神情微怔，看着两幅相框中的黑白照片，一个是林半夏，另一个是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子，带着眼镜，面露淡笑，那张俊俏的脸上明显能够看出和林小萌有七分相似。
    这个房间竟是用来供奉林小萌父母灵位的祠堂。
    “进来吧。”一身黑裙的林小萌低唤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忌日……吗？”木非再次确认了一遍衣领已经翻整齐，跟着林小萌走了进去。
    慈母林半夏之灵位，慈父林观止之灵位。
    林小萌在父亲灵位前点上三炷香，在香案前的蒲团上跪下磕了头，闭眼轻声道：“爸爸走得早，妈妈后来改嫁给了袁万响，我觉得再把他们的灵位合在一处有些对不起我爸，所以我自作主张，各自给他们两人做了灵位。”
    木非神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事关别人家事，他没法发表自己的想法。
    林小萌站起身来，示意木非上前。
    “爸，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木非。”林小萌轻声说着，“他现在穿着你的衣服，你可别吃醋哦。”
    木非闻言，略显窘迫地拉了拉衬衫领口。
    林小萌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啥，给我爸打声招呼啊。”
    “啊……好。”木非面上神情有瞬间犹豫，随即在灵前跪下，说道：“伯父你好，我是林小萌的同学木非……”
    他想了一想，又道：“林同学现在过得挺好的，您九泉之下有灵的话，可以放心了。”
    林小萌轻声道：“哪有什么泉下？人死后顶多只会化为冤魂厉鬼，我都明白的。”
    木非无奈地道：“按照世人的说法，祭拜时应该这么说来着。”
    “咱们又不是普通人，不用讲这些啰嗦的规矩了。”林小萌摇了摇头，“祭拜仪式只是个形式，寄托一份思念，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你能这么想挺好。”木非抿了抿嘴，对着林观止的灵位磕了个头。
    木非刚想站起，林小萌却在他身旁跪下，木非看着神情肃穆的林小萌，一时间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林小萌看着林观止的遗像，轻声道：“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堂姐她们会叫我林紫苏这个名字吗？”
    木非一愣，忘了去想要不要站起来这个问题。
    他确实很好奇，为什么林小萌的家人都叫她林紫苏。
    “你说过林紫苏是你五年前的名字……”木非小声道。
    “是啊，初中之前，我一直用着那个名字。”林小萌又向着林观止的遗像磕了个头，闭眼沉默了片刻。
    “啊……”木非一时语塞，看着身旁的黑裙姑娘，发觉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林小萌眼神中满是倔强，忽然问道：“你知道万林集团最主要的业务是什么吗？”
    “好像是制药？”
    “没错，而且是国内最大的药品制造企业。”林小萌努了努嘴，又道：“万林是我太爷爷一手创办的。我祖上曾是中医。太爷爷继承祖业，当了一个中药郎中。在他还在世时，经常和我说起他小时候在山上采药的各种故事。”
    “因为中医世家这个原因，所以林家人起名就都是用的中药名了。你仔细想想，青黛、问荆、青果、紫苑、半夏、紫苏……这些，是不是都是中药名？”
    木非不好意思地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些是中药名……怪不得你们家人的名字都这么有特色，原来是这样。”
    木非有些好奇地问道：“紫苏能治啥病？”
    “除寒热，治冷气，通心经，益脾胃。”
    “哦……”木非似懂非懂，不解地问道：“这个名字寓意好，也很好听，你为什么……”
    林小萌道：“紫苏是我妈给我取的名字。妈妈改嫁后，我就不用那个名字了。”
    说完，林小萌抿了抿嘴唇，看着林观止的遗像半天不语。
    沉默许久后，林小萌幽幽说道：“小萌其实是我的小名，是我爸爸给我取的。”
    “我小时候是个特别小心眼的人——当然，现在也是。看到妈妈改嫁给了别人我特别不开心，觉得爸爸被遗忘了……明白了吗？所以我改了名，用了爸爸给我取的小萌，再也不肯叫紫苏了。”
    她的语气很轻松，可是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木非知道这改名的过程肯定隐含一番波折，绝不是这么轻巧的。
    木非心里默默盘算，林小萌五年前应该还只有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多心思……确实是挺小心眼的。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林小萌说道：“是吧？你看我多坏，一点都不考虑我妈妈的幸福。虽然袁万响确实是个王八蛋，可当时妈妈一定是一心喜欢着他的。我记得那会儿为了改名，我和妈妈闹得特别不愉快……有我这种女儿，妈妈肯定很累吧？”
    “林同学……”木非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忽然看到林小萌转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
    “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女人。”林小萌直视着木非的眼睛，目光灿烂如华，“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会和别人分享；我认定的东西，我肯定要得到手！”
    这话与其说是宣言，更不如说是威胁。
    木非心中突突直跳，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林小萌两人跪在她父母灵前的场景，似乎是林同学故意在暗示着些什么。
    看着林小萌那倔强的眉眼，艳若桃花般的侧脸，再加上如同狮子看着兔子一样的凶猛气势，木非心中不免直打鼓，一颗心简直要跳出胸膛。
    “完蛋了，她怎么会这么好看的。”
    木非这么想着，第一次发觉自己或许很有受虐狂的潜质。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仿如春到人间。
    春到人间花弄色，少年哪个不多情？
    林小萌霍然起身，黑裙飘舞，居高临下地、如同女王一般地看着木非，嘴唇微动。
    木非回想着和林小萌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心中如浊浪滔天，汹涌澎湃。
    他心中隐隐期待不已，等待着女王的那个命令，从此他将作为骑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林小萌轻声吐字，字字坚定。
    “叮铃铃铃……”
    木非的手机非常不是时候地响起。
    或许，非常适时。
    木非飞速起身，接了电话：“喂，大草。啊，我在林同学家呢……啥？一会儿到公园去？这都几点了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哦，都早上6点了啊。那好吧，我一会儿就到。”
    木非悄悄地深吸一口气，背后被冷汗打湿。
    “差点就沦陷了。”木非心中惊叹不已，转身若无其事地笑道：“大草让我现在去公园。对了，你刚才说我什么？我饿了？是哦，都早上了，要不我们一起过去，路上买点早饭吃啊？”
    林小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木非边说边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出门的瞬间，他面色一黯，痛苦地咬了咬牙——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
    宋雪从墙壁中探出身子，遗憾地说道：“时机错过了呢。”
    “哼！”林小萌瘪了瘪小嘴，非常生气又疑惑地说道：“我不明白，刚刚在他的眼神中，我都看到期待了，为什么最后还要逃走呢？”
    宋雪侧头道：“或许，我们应该先了解一下他的内心？”
    “好吧。”林小萌叹了口气，看着宋雪道：“准备出门。”
    “出门？”
    “是啊，我要看看那个该死的小白脸到底在搞什么！”林小萌咬牙切齿地说着，继而话锋一转，道：“对了，下午我们去看你妹妹。”
    宋雪一怔，继而喜出望外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