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六阴之症

    ?清幽的月光冷冷地照在地上，洞灵山也似是失去了白日间的活力，冷冷清清，点点烛光、玉光在风中摇曳。
    玉泉山中，通灵的宝玉大放毫光，而数之不尽的温泉，更像是一面面的镜子一般，美丽非常。曾有人赞说，玉泉山中的温泉，好似九天之上掉落的星辰，闪耀着炫光。又有打油诗言道，“碧玉万点映光华，昆仑仙镜落凡尘。揽日怀月乾坤耀，瑶池净水出尘仙。”真真是道尽了此中的无尽美好，令人神往。
    此时，天地俱寂，时有夜鸦哀鸣，初秋的晚风拂过，虽不甚寒冷，但也为山中带来一缕秋的气息。
    在玉泉山的山顶，瑶池仍然冒着滚滚的雾气，在半空中化作一个个奇异的生灵，分外的有灵性。月亮的银辉下，九个通灵宝玉所雕刻成的仕女都发出红色的光芒，将四周映照的暖烘烘的，很舒服。
    而在瑶池的边上，仍是那个小木屋，在幽静的月色下，秋风吹过，风铃叮叮当当。在这小木屋内，此时倒是颇为热闹，在屋内共有五人，其中三人正是灵素、玉宁真人和攸焱，除他们之外，还有两个中年男子。一名男子坐在首座，身穿道袍，头戴莲花道冠，约摸有三四十岁的样子，面容古朴，双眼不时闪过道道精光。这人便是洞灵道门的门主、天宇峰的山主、灵素的丈夫、司文浩的父亲，司云龙，玉龙真人。而另一名男子则是身穿一身紫色的儒袍，脚蹬靴，腰佩玉，好似一名书生一般。而此人就是洞灵山的东峰，元阳山的山主，玉华真人。
    玉华真人微笑着看着攸焱，说道：“焱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师伯这里准备一件小礼物，来，拿着。”
    说着，玉华真人就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攸焱。攸焱接过书，看见书的封页上写着“神州志异”四个大字，在翻开细看，其中有各种奇珍异兽，如龙凤麒麟、天狗王虎、巴蛇玄鸟等等，也有诸多的奇山秀水，洞灵山就在其中。诸多的描述引人入胜，精致的绘画更是逼真至极，攸焱到底是小孩心性，见着这往日不曾见过的东西，一下子便爱不释手。于是紧紧的把书抱在怀里，好似生怕别人抢去一般，向玉华真人说道：“谢谢师伯。”
    几人看着攸焱的动作，都不由的露出微笑，心头大慰，看见攸焱抱着书走到一边，打算继续翻阅的样子，玉龙真人出声说道：“焱儿，等一会再去看书，先过来，师伯有话对你说，过来。”
    听见玉龙真人的话，攸焱疑惑的眨着眼睛，然后把书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走到玉龙真人身前，“师伯。”
    “嗯，焱儿乖”，玉龙真人慈爱的看着攸焱，和玉宁真人悄悄的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对攸焱说道，“焱儿呀，师伯知道你从小就想修道，是不是呀？”
    攸焱听着玉龙真人的问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低下了小脑袋，还悄悄的看了一眼玉宁真人，默然无声。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四个大人心中都不由的暗暗生疼，却又只能生生忍住，以期待给这个小男孩带去微笑。
    玉龙真人真人轻声道：“呐，说吧，想不想学道？”
    攸焱低着头，四人瞧不见他的样子，但也能猜到几分，过了片刻，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攸焱抬起头，坚声说道：“想，我想学道。可，可是，两位姨娘都不让……”，说着，攸焱声音渐低，又低下头去。
    在一旁的玉宁真人，看着攸焱的样子，心中悲痛万分，双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双唇紧紧的抿着，不发出声息。一直坐在玉宁真人身旁的灵素，也是满面的悲伤，但她明白，玉宁真人比她更加的伤心，所以灵素紧紧的抓着玉宁真人的手，无声的安慰。
    “唉”，玉龙真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对攸焱说道，“焱儿，你怪你姨娘吗？”
    “不怪”，未做丝毫的迟疑，攸焱坚定的回答道，“我知道姨娘也是为了我好，我不怪她。”
    滚滚的热泪从玉宁真人和灵素的眼中滑落，两人心中此时的悲痛根本无法言表，而且，两人多么的希望攸焱能责怪她们，那样或许能令她们感到丝丝的释怀。
    玉龙真人赞许的看着攸焱，“焱儿，你能这么想，师伯最是高兴。打小焱儿你便早慧，不似浩儿一般喜爱玩闹，这令我们很欣慰，同时也很自责。不让你学道是我们所有人的想法，不仅仅是你的姨娘，还有我，还有玉华师弟，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对于玉龙真人的询问，攸焱显得比较的迟疑，而玉龙真人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的等着。过了片刻，攸焱答道：“还请师伯告知原因。”
    玉龙真人点点头，说道：“好，那么我就告诉你这中间的缘由。六年前，我们见到刚刚出生的你，那时你还没有满月，才十来天大小，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但是在当时，我们莆一看见你，就感到深深惊吓，看到小小的你，却是满脸苍白，双唇也泛着青紫色，淡淡的绒毛上，还有着薄薄的冰霜。初始，我以为你只不过是在母体之中寒气入体，至多不过先天寒气入骨罢了，可是事实却更加令我恐惧。”
    攸焱静静的听着，眼中满是好奇，听着玉龙真人的感叹，小脸上也出现一丝害怕的神色。
    玉龙真人继续说道：“我将法力导入你的身体，打算将你体内的寒气疏导出来，谁想到，我的法力刚刚进入到你的身体，便感到一阵冰寒刺骨。而且，我那百年的法力也被冻成了冰块，幸得你大姨娘在我的身旁，所以我才没有因为不小心而受疮，现在想来，仍是惊险万分。”
    听着玉龙真人带着后怕的话音，攸焱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恐惧之色尽显，不过仍然努力的听着。
    玉龙真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视着攸焱说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你身体的秘密，你，是六阴之症。”
    “六阴之症”，攸焱说着这个陌生的词语，疑惑的看着玉龙真人。
    “唉”，玉龙真人理理头绪，向攸焱解释道，“六者，阴也，六阴者，太阴也。太阴，阴阳失调，寂寥无生，幽冥之道也。”
    攸焱听得糊里糊涂，摇摇头，仍然十分的疑惑，于是玉龙真人进一步说道：“你的六阴之症，就是绝症。”
    “咚”，攸焱睁大了双眼，只感觉耳中嗡嗡作响，绝症两个字好似一块大山一般压了下来，令他无法呼吸。即使从小到大，自己的身体都十分的虚弱，即使自己几乎从未感受到过温暖，即使自己无法学道，可是攸焱从未抱怨过这一切。虽然，从小攸焱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人世，可是攸焱从未认为命运对自己是不公的，因为他有姨娘，他有两个特别爱他的姨娘。攸焱自己会告诉自己，虽然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自己仍然拥有很多，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然而，玉龙真人现在告诉他，自己患有六阴之症这种绝症，对于攸焱而言，那便是失去了一切，对于攸焱而言，就好似天塌下来一般。
    “绝症？”攸焱紧咬着牙关，生生的挤出这两个字。
    四人看着这样一个小小的身躯，却要承受着如此大的痛苦，都心痛不已，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呼”，或许是失去了太多，或许是还未曾拥有太多，攸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是缓缓的平静下来。攸焱看着玉龙真人，轻声问：“师伯，既然是绝症，那么还有多久，我就会……”
    看着平静的攸焱，四人心中此时真是如刀割一般，玉龙真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六阴之症，逢六便是劫，今天是你六岁的生日，那么今天子时正中就是你六阴之症最严重的时候，届时我们四人将会借助瑶池之力，来帮你度此劫难。过，则万事无忧，不过，则……，唉！”
    听着玉龙真人的话，攸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对着玉宁真人和灵素笑笑，拿出那本《神州志异》，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姨娘，我先到外面去看看这本书。”
    然后，攸焱就轻轻的转过身体，向着外面走去，看着攸焱瘦小的身影，玉宁真人和灵素的泪水就好似幽泉一般落下，玉龙真人和玉华真人的眼中也充满了热泪。
    灵素喃喃问道：“云龙，非要这样吗？”
    玉龙真人看着窗外攸焱的身影，轻声道：“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今天成功了，那么又是六年。如果没有成功，我们总不能让孩子走的不明不白吧，而且，我似乎看到了梦云师姐的影子，攸焱和她好像，真的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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