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水蛇

    原本灯火璀璨的兴隆山庄，此时灯火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主楼顶上冲天的火光…黑暗的夜空下浓烟滚滚。
    火警的钟声骤然响起，延绵不绝…这是罗迪尼亚大陆的火警信号，逐渐进入电力时代后，似乎有地方用喇叭广播的形式取代古老的火警钟，但是大多数建筑仍然保持着顶层钟楼的构造，莫测曾经就建筑顶上随处可见的铜钟，和猫叔聊过这个话题……
    现在看来…古老的方法还是很科学的，火灾经常伴随着电力的中断，人力击打的钟声则不受影响…
    随着钟声响起，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建筑内部跑出，不得不说，兴隆山庄吸引太多寻欢作乐的客人，一时间根本无法完全疏散…停车场上人头攒动，已经逃出建筑的人纷纷远离，嘈杂的哭喊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涌进停车场，想要开车离去，只是火灾造成严重拥堵，汽车寸步难行。这时候最活跃的人群，莫过一直趴活的人力车夫们，小巧的人力车不受影响，短短几分钟内，载客下山的价格已经炒到10银元，仍有继续攀升的倾向。
    莫测就看到一对“同命鸳鸯”，男的大概五十多岁，头顶已经光滑可鉴，抱着一名不知几楼的小姐姐飞奔而来，匆忙钻进旁边汽车……莫测不禁为两人点了个赞——男人逃命都不忘记带上马子，果然是条汉子！
    女人嘛…两个人似乎逃的匆忙，只裹了一条显然不够用的浴巾，女人竟然将大半浴巾包裹男人的关键部位，一直紧紧攥着，生怕客人露出隐私，自己却是大半身体裸露在外…这种服务到家、舍己为人的敬业精神，真让人钦佩。
    就在这时，异状突发!
    符源波动…剧烈的符源波动！
    莫测瞬间感到建筑内传来符源，波动之大，更是超出他以往的认识范畴，即使他在停车场，距离兴隆山庄主楼有一段距离，而且开着“隐匿”，仍然无法掩盖如此巨大的符源波动。
    紧接着，一个巨大黑影从建筑后方升起，如同快速生长的巨树，扭曲着冲上天空，灵动异常，又像一条蛰伏在建筑后方的巨蟒，在面对敌人时抬起高昂起头，藐视对方……
    莫测感觉自己体内的符源似乎也受到影响，随着建筑内的巨大符源能量有节奏地律动，几乎沸腾…他转头看向罗青，发现罗青体内同样如此。
    这是符源能量在彼此呼应。
    这是……水蛇！
    透过浓重的黑烟，莫测依稀从火光中辨认黑影的形状，终于发现，黑影是一条水做成的巨蛇！
    水蛇灵动无比，足有几米粗的蛇身不断攀高，螺旋而上，昂首嘶吼，整个身体散发浓重的水雾...
    巨大的异动，伴随着如同瀑布般的水声，竟将所有的嘈杂尽数淹没，在某个瞬间，建筑外的人群纷纷停下脚步，昂首观看如同神迹一般的存在…一时间，有的人脸上是不可思议，有的人脸上是震惊，更有的人难以置信…甚至已经有人颔首，做着如同面对铁神时的祷告…
    水蛇一个低鸣，附身冲下，用硕大身躯然扑向熊熊火光的楼顶，仿佛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不，烈度比暴雨不知强了多少倍，几乎就像一盆水，直接浇在燃烧的火炉上。
    水与火的碰撞！
    瞬间，楼顶上浓烟滚滚，水雾弥散，就算远在停车场上的莫测，都感觉脸上传来包含着丝丝温热的气浪…
    终于…火光归于沉寂，整个山丘再次陷入黑暗，仿佛融进无边的夜色中，只是楼顶的水声依旧再响，仿若山洪爆发……
    莫测和在场所有人一样，被眼前宏大的场面震慑，只是通过逐渐平复下来的符源波动，心中明白：这场火灾结束了。
    这无疑…这是一名高级契约者！
    控水者莫测见过，甚至在雷鸣登工厂交过手，那是一名巫毒的人，他能力是控制三名喷出水箭的水人，还有水陷阱…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和巨大水蛇相比。
    一念及此，很多事情就想通了…兴隆山庄的主楼和两个侧楼之间，是有几座游泳池的，这是夜总会的娱乐项目之一…这名高级的契约者，竟然操纵游泳池里面的水，用契约技能灭火。
    巫毒的控水者可是橙级，那么…操纵这条巨型水蛇的人，该是什么级别？
    莫测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沫…
    兴隆山庄…或者说艾良身边，至少隐藏着一名高级契约者，甚至不只一名！
    这……阴差阳错下的一场大火，竟然让兴隆山庄暴露出了隐藏的獠牙，直到此时，莫测这才相信，艾娘所说的不怕南部落四大祭祀，很可能不是豪无根据装逼…
    局势复杂了…这场火引发的后果，在让艾良暴露出底牌的同时，更带来无法估计的影响…不说别的，在这么多铁民面前显露如同神迹般的契约能力，这本身就是一件轰动大陆的事情。
    终于，水声归于平静，如同暴雨后的初晴，只是整个山丘仍然漆黑一片，倒映着天上繁星点点…只有停车场上数盏寂寥的车灯，带来少许昏暗的光明。
    车门开了，始作俑者罗青恢复了行动能力，诧异地看向莫测：“刚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大事儿…”莫测无语，你这代价支付的…错过了最精彩最宏大的一幕。
    罗青迷茫转头，发现兴隆山庄夜总会主楼漆黑一片，抿了抿嘴唇：
    “我靠，火怎么灭了…”
    就在这时，机械手表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符源波动，好几条消息同时到达。
    这是…因为刚才巨大符源波动的影像，符源沸腾，竟然没能察觉到通讯消息，莫测连忙查看。
    薇拉·亚历山德拉：【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猫·凯特：【我已经能从这里，看到东边的火光了…】
    卡莱尔：【罗青，真有你的…】
    薇拉·亚历山德拉：【卡莱尔…你知不知道，这造成了多大麻烦？】
    猫·凯特：【我靠，发生了什么？大火突然灭了。】
    薇拉·亚历山德拉：【我这边通过灵偶，已经看到了…有剧烈的符源波动，应该是有契约者动手灭火。】
    ……
    薇拉·亚历山德拉：
    【那边的事情先不管，莫测你们两个，马上到东区汇合，中槐树大道。】
    【速度要快，我和丽贝卡马上出发，我们要抢在前面控制目标。】
    莫测心领神会…艾良所说的，被监察署发现的线人，无疑是卓副署长…这在最初确定的计划中，并没有派惩罚者监控，而是让杨仪署长在内部安排盯梢，这也是为了收集情报，没直接抓捕。
    今天和艾良见面后，莫测发现对方竟然已经知道卓副署长被发现了，当时还扮演彭斯建议尽早灭口…
    第一时间群里通知了薇拉…经过队长的评估，这是要抢在艾良动手之前抓捕卓烨然了。
    没什么犹豫，莫测上车，带着罗青挤下山丘…下山仍然拥堵，花费了不少时间。
    驶向目的地的路上，罗青这才有时间查看通讯里面的内容，顿时目瞪口呆：“莫哥，我是不是做过火了？”
    称呼都改成了莫哥……
    “你说呢？”莫测没好气说道。
    “晕啊…”罗青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用询问的口气试探到：“莫哥，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让队长失望了？”
    兄嘚…你特么现在还有时间担心这个，莫测满头黑线。
    ……
    当夜，阿图罗公馆。
    和彭斯·罗德曼见面之后，压抑在心口几天的石头终于被搬走，肥胖的阿图罗议员一整天都处在少有的轻松中，心情不错。
    更开心的是，再也不用理会烦人的詹宁了，在管家马杜里拎出铁锤后，詹宁被吓得颤抖，开车逃离了…
    看来，武力才是安全的保证…有彭斯大哥帮忙，等稳定几天，我需要考虑雇佣契约者保镖，阿图罗坐在卧室窗前的藤椅上，一手端起南方行省特产的红酒，一手撸着肥胖的黑猫，开心想到。
    当未来一片光明的时候，窗外的满天繁星都在对自己笑…
    喵~~~~
    忽然，原本团成一个球的黑猫惊醒，抬起了头，一对厚耳朵高高立起，警惕打量周围。
    又是那只黄猫吗？阿图罗皱眉…家里最近几天出现一只黄色的野猫，似乎吸引了宠物的兴趣，只是…这只黄猫神出鬼没，命令公馆的下人们捉了几天，仍然无果。
    阿图罗宠溺地摸了摸猫头：“你不应该对野猫产生兴趣，作为我的宠物，你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喵~~~
    又是一声猫叫，不过这次，黑猫似乎锁定了方向，直直盯着主人后方。
    阿图罗心中一动，连忙转头，只开着夜灯的昏暗房间书架，忽然几本书掉落下来，发出一阵碰撞地板的声音。
    壁炉内燃烧的火焰忽然炸起，火苗忽然窜出一人高度，熊熊火光竟然充满了整个壁炉，房间内的空气为之一热…阿图罗瞪大了眼睛，马上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火焰中，竟然依次走出两名身穿繁复花纹长袍，脸戴图腾面具的人。
    “阿图罗先生。”一名出现的契约者，用明显的南方口音低沉说道。
    阿图罗小心翼翼地起身，警惕打量两人。
    一张面具是露出长牙的大象，另一张…是花纹繁复的牛脸，都是典型的南方行省风格，不过…这和以前来的南部落代表不一样，那是一个带着狮子面具的人，显而易见，那个“狮子”才是固定和自己联系的人，这次…不光换人了，而且人数变成了两人。
    “你们找我做什么？”阿图罗吞咽了一口唾沫，颤抖问道…虽然有了彭斯大哥的嘱托，但是面对两名目的不善的契约者，害怕是自然的。
    “阿图罗，这是最后的期限了，你必须在三天内给我们明确答复。”头戴大象面具的人直白说道：
    “如果不为南方行省服务，你将不配作为赫塞人生存在这个世界。”
    最后通牒……如果是以前，阿图罗肯定会被对方的威胁吓的颤抖，不过和彭斯面谈后，早就对策在胸的议员大人心中安定不少，马上回复道：
    “彭斯·罗德曼想见你们!”
    话一出口，阿图罗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按理说，即使在没有詹宁的情况下，对方也应该会询问有没有其他办法接触彭斯，套取情报，而不是直接下最后通牒…脑袋不太灵光的阿图罗还是意识到了这个漏洞，问道：
    “额…不对啊，你们不用我再收集彭斯·罗德曼的情报了吗？”
    “大象”和“野牛”听到彭斯·罗德曼想要见面的要求，不禁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你和彭斯·罗德曼见面了？”
    “是的，他今天来过，说要见你们，面谈。”阿图罗连忙诚实说道。
    两名南部落的契约者顿时沉默了几秒钟，这个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很快，那名头戴大象面具的人声音忽然高亢：
    “彭斯·罗德曼是我们的敌人，他导致了我们同伴的死亡...他是南部落永远的敌人！”
    “我们拒绝和他见面！”
    意外的回复，让阿图罗惊的差点跳起来…不过，从对方充满仇恨的语气中，还是读出了认真的味道。
    彭斯大哥导致南部落的人死亡？是谁…晕，不会是那个和我联系的，戴狮子面具的人吧？脑袋不太灵光阿图罗聪明地想到。
    彭斯大哥…真厉害啊！竟然能干掉契约者！对，一定是彭斯大哥干掉了南部落的契约者，导致死亡这个说法，只是这些烦人的家伙的委婉说法……
    “你不用管彭斯·罗德曼了。”头戴野牛脸面具的赫塞人说道：“你只需要在三天内确认，是否为南部落服务…”
    威胁的口气依旧。
    呵呵，你们也就敢威胁我这样的人了，如果是彭斯大哥在这，你们还敢怎么说？阿图罗议员心下腹诽，快速思考是否先答应下来，应付走这两尊不速之客，明天再去找彭斯大哥商量对策…
    这个办法可行…只是，还没等阿图罗开口，头戴大象面具的人忽然厉声提醒：“有符源波动！”
    透过窗外的玻璃，某个方向的山丘上燃烧这熊熊火光，虽然距离不近，但仍然明显可见…然后，在阿图罗完全感不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火焰瞬间被扑灭了。
    两名头戴面具的来人飞快对视一眼，牛脸低沉说道：
    “是兴隆山庄的方向。”
    说完，也不再理会不知所措的阿图罗，牛脸竟然挽起大象，两人一先一后冲向壁炉的火焰。
    阿图罗公馆的院外，某个燃烧垃圾的火堆中，两人身影依次出现…
    此时，蹲在阿图罗房檐上方的黄色胖猫，伸出猫爪捋了捋胡须，注视着火焰人影再次出现的方向，笑道：
    “喵…南部落的人。”
    说完，便窜入黑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