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绕远路

    五月六号。
    昨天那说不上漫长还是短暂的一天。
    结束了。
    虽然留下了很多隐患。
    但在这些隐患还没有爆发出来之前。
    百日鬼隆明将锅背了的情况下。
    北原南风和夏目美绪目前还算平安无事。
    两人此时。
    正在前往医院。
    夏目美绪的爷爷，被北原南风从黄泉国的边缘给拉了回来，夏目家的先祖也主动放弃了他这个容器。
    但最后的结果，依旧不算好。
    老人虽然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了，百日鬼隆明表示情况不容乐观，他也无能为力，因为老人虚弱并不是因为病痛之类的原因，而是全身器官衰竭……就像单纯生命走到了尽头一样。
    北原南风只能将老人送去医院。
    今天两兄妹一来到医院。
    医生就把两兄妹叫到了办公室，轻声说了句抱歉。
    北原南风早有心理准备，沉默片刻后，朝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按了按坐着的夏目美绪脑袋。
    夏目美绪抿着嘴唇，抬头看了眼北原南风，很勉强地朝他笑了笑。
    两人在医生的建议下，离开了办公室，前往了老人所在的病房。
    “抱歉。”
    路上。
    北原南风想了想，道歉了一声。
    夏目美绪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眼帘低垂，小声道：“已经够了。”
    “……”北原南风没有继续说话。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来到病房。
    老人静静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虽然还有心跳和呼吸。
    但极为微弱。
    他就像把剩余的所有生命力，全都交付给了神明一样。
    两兄妹慢慢走到床边，夏目美绪坐在凳子上，正要去握老人的手。
    但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视线。
    还是感应到了孙女的气息。
    老人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开始。
    他有些迷茫。
    但很快。
    他看到了夏目美绪，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接着，他又看了眼站在夏目美绪身旁的北原南风。
    突然笑了笑。
    “爷爷……”夏目美绪轻轻喊了他一声。
    眼泪啪嗒一声。
    滴落在老人的手臂上。
    老人缓慢而坚定地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夏目美绪的脸蛋。
    夏目美绪握住了老人的手。
    “吵死了……”老人笑着呢喃了一句。
    接着慢慢闭上了眼。
    其实在神明离开，进入黄泉国后。
    老人的生机就断绝了。
    夏目美绪握着老人的手，低着头，久久无言。
    北原南风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欣慰笑容的老人，也没有说话。
    好一会后。
    “我去叫医生。”
    北原南风轻轻按了按夏目美绪的肩膀。
    转头离开了病房。
    ……
    北原南风拉开拉门。
    走出了病房。
    但并没有去叫人，而是倚靠在门边，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只是想留下空间，让夏目美绪和她自己的爷爷独处。
    一个花季少女遇到这种事。
    肯定是需要时间来接受的。
    不过他没能发呆多久。
    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北原南风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渡边老师打来的。
    自从发现夏目美绪爷爷被侵蚀后，北原南风就没去过学校，而这段时间，渡边老师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只是北原南风一直都没去接。
    现在又看到电话。
    北原南风想了想，接了起来。
    “北原南风！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电话刚接通，渡边老师就在那边咆哮了起来，看起来北原南风没去学校，还不接电话，让她十分恼怒。
    “抱歉。”
    北原南风倒还算心平气和，主动道歉一声，接着解释了一句：“家里老人身体出了问题。”
    另一边。
    听到北原南风的话，本来不饶人的渡边老师，气势立刻弱了不少。
    她似乎深吸了口气，顿了顿后，才问道：“……什么问题？严重吗？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吗？”
    “不需要了，老人刚刚已经走了。”
    “……”
    渡边老师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道：“抱歉，你没跟我说，我以为……”
    “这不是你的问题，渡边老师先挂了，我这边有点事。”
    北原南风接着电话，眼角余光却突然在走廊尽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节哀。”渡边老师听他这么说，主动挂断了电话。
    北原南风放下耳边的手机，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不速之客雨宫真由美，态度不算很好道：“有什么事吗？你不是野狗吗？在这种公共场合到处跑真的没关系？”
    雨宫真由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北原南风，接着又看了眼病房的入口，摇了摇头，答道：“没关系。”
    “那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北原南风懒得教育她了，这个轻熟女就是个二傻子。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雨宫真由美站在北原南风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什么？”北原南风随口问道。
    “你……后悔吗？”雨宫真由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北原南风面无表情道：“什么后悔？”
    “最后的结果……你爷爷还是去世了，你会后悔吗？会觉得自己在做单纯的无用功吗？”
    昨天她也在神社。
    老人的状况，她也是知道。
    事实上，救护车都是她叫的。
    “我看你挺会问问题啊，还挺欠揍的。”
    北原南风看了他一眼。
    皱了皱眉。
    雨宫真由美肩膀一缩，似乎有些害怕。
    不过北原南风并不打算揍她。
    他暂时没那个心气。
    “后悔什么？”
    北原南风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扭过头，透过小窗，看了眼病房里面的夏目美绪。
    “后悔自己之前没杀？让自己昨天的拼命成了笑话吗？没这个必要。
    虽然绕了一大圈。
    似乎最后还是无用功。
    最后爷爷还是死了。
    但是。
    人生就是这样。
    无用功很多。
    就算明知道结果不会变，我还是会选择去做一些无用功。
    去绕一下远路。
    如果需要的话。”
    北原南风看着病房内，表情坚毅，并没有多悲伤。
    雨宫真由美看着他的侧脸。
    有些失神。
    接着，她跨下肩膀，自嘲地笑了笑。
    要是当时。
    自己的男人是眼前这一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