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次》1.2

    「那是因为我不想要，那你就没必要做。我需要的时候才做，一开始就这样说好，不是吗?」郁静逸的睡意消散得七七八八，又想起昨晚的事。封玮上来她家，讨好地为她下厨做了两道小菜，吃完饭後各自玩电脑、看书。她正要睡觉时，他就挨过来对她毛手毛脚。

    她不想要，愈来愈觉得他们不应该再这样做。但他的唇贴着她的，低说  :「给我一分钟。」那一分钟让她不再不想要，於是又逼着跟他做了错事。

    每做一次，相等於五百元。他们十九岁初入大学那年，封玮将家人给他的十一万元学费拿去炒股票，结果损手烂脚，他不敢跟当医生的父母讲，怕会被严肃刻板的父亲赶出家门。他向最要好的几个朋友借钱，但大家都是中学生，能有多少积蓄?

    郁静逸就不一样了。她自小太明白钱的重要x，十六岁就出去打工，就算母亲改嫁了一个生意人，不愁生活，但她就是喜欢出外打工，把每月五六千元的薪金储下来，三年下来就储了十五万。她豪爽地拿了十一万让封玮填数，再加上他向朋友借来的二万多元，也够交首期学费。後来他将这件事告诉两名兄长，他们私下拿钱为他垫学费，这危机才算是解除。

    当封玮拿钱还给她时，她没有要，只说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他听了，一副流里流气的眉眼更显轻佻，笑起来时薄唇上翘，即使他是个对男女关系从不认真的人，但那种近於纯真的微笑，总让女人轻易地原谅他  :「像你这种乖乖女，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吗?」

    然而他们只是朋友——十四岁那年她跟他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  十六岁那年她说，我喜欢你看书时很专注的那个模样  ;  十七岁那年她说，我请你去海洋公园玩，就我们两个，虽然他最後放了她飞机但她不生气  ;  十八岁那年她说，就算你有女朋友，但我还是喜欢你——用了四五年时间才敢说出口的一句喜欢。

    没想到十九岁那年她会说，既然你不喜欢我，不能做我男朋友，那麽，你就跟我上床好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点点头，呷了一口她亲手冲的拿铁，嘴边滑稽地滚了一圈n泡，眨了眨他那双比她有神的大眼，说  :「就是要我卖身吗?  是你的话也没所谓。那麽，你觉得我值多少钱?」

    郁静逸的内心自那时起，就被那句话弄破了一个小洞。可是，渴望了那麽久的男人答应她的要求，那种狂喜令她素来敏锐的感觉短暂地迟钝起来。钱，价值。没一件物品是没价值，比如说她妈改嫁了那个生意人後，对方拿了一笔钱在黄竹坑买下一间三层独立式别墅，又为郁静逸在天水围一间私人屋苑租了一个五百尺单位，要她搬出去住，不能打扰她妈妈的新婚生活。

    这个，就是她们母女俩的价钱。

    但她从来没去想封玮的价值  :  她哪里知道这些，只要他对她说一句温柔的体己话——哪怕不是真心的——就够她笑足一天。只不过是在学校上体育课，玩游戏时他偶尔牵上她的手，就教她心悸脸红，这些算是什麽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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