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招壮丁”之由

    刘黑闼回到驻地，整顿兵马向东方明的位置包过来。
    危险悄悄靠近，东方明对此缺浑然不觉。
    东方明跟着根生来到小坡村，只是秉承着能帮一手帮一手的好意。向根生媳妇儿提供面饼煮汤、提出要看村里耕田用的犁，都只是自发地想要了解小坡村的症结，看自己能不能帮到这些可怜的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小坡村村长一句“招壮丁”，让东方明感觉满脑子疑惑。
    初到小坡村，东方明什么都没做，从村长进来到现在他也未发一词，村长何出此言？
    为什么看到东方明、任我行和新文理三人，会觉得他们是来招壮丁的？
    兀自陷入沉思，东方明没有回村长的话。
    根生夹在两人中间，见村长说完话之后东方明就陷入沉默。
    他以为村长的那句话让东方明感觉受到了冒犯，正好这会根生媳妇把刚烧好的面饼汤端上桌，赶紧打着哈哈说：“村长，赶紧叫大家过来吃口热汤吧！”
    饥荒确实在小坡村闹太久，村民们很久没有吃上口热乎饭。找到一些吃的，也要和家人分吃，并且还不敢全部吃完。
    只能吃一点点，勉强维持身体机能运转的需要。尽可能地把口粮存下来，用来应对不知道何时能结束的饥荒和遥遥无望的官府援助。
    食物，尤其是热腾腾的食物对这群被饥荒折磨太久的百姓来说诱惑力是毋庸置疑的。
    东方明带来的面饼都是用上好的良米良面做成的干粮，就算煮成汤水也难掩扑鼻而来的香气。
    家家户户听到根生家有吃的，纷纷拖家带口聚过来。
    根生媳妇儿把热汤端上来，村民们的目光粘在那锅汤上面，眼睛都发绿。一股脑地全部涌上来把根生媳妇儿围在中间。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小坡村的村民之间的感情。尽管他们被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围在根生媳妇儿身边。但他们还没有被食物诱惑得失去理智，而是按捺住自己，等着根生媳妇儿一碗一碗地把热汤舀出来。
    村民们把热汤拿在手里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时间喝进嘴里填肚子。而是纷纷找到家里不良于行的老人或者年幼的稚子，小心地把老小喂饱，这才接过下一碗面饼汤。
    刚出锅的热汤温度惊人，拿在手里不是一般的烫手。他们仿佛没有知觉似的，狼吞虎咽地把汤连带面饼下肚。
    东方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默默赞许，知道自己这次出手是值得的。
    久违的食物和热汤填满胃部的熨帖的感觉，令这些村民发出满足的喟叹。
    根生和村长等着所有的村民都喝过了一碗面饼汤之后，才从根生媳妇儿手里接过一碗。
    村长手里端着碗，看着沉思的东方明，不住地舔着干燥的嘴巴。
    面饼汤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村长最终还是没能把持住把这碗汤囫囵咽下肚。
    见所有人都吃过东西，东方明才出声问：“村长，你说的招壮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看到我们就觉得我们是来招壮丁的？”
    村长缓了缓，说：“恩公不是来我们村儿招壮丁的吗？”
    根生坐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村长你误会了！越恩公是我们在……”
    根生顿住，红着脸挠了挠头说：“是在路上被我们劫道碰上的！恩公不计前嫌，没有计较我们的冒犯，还说可以帮助我们，帮助小坡村解决饥荒，所以我才把他们带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是老朽误会恩公了！恩公烦受我一拜。”村长从凳子上站起来，屈膝想跪下来给东方明致歉。
    东方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村长。
    开玩笑，这村长发须皆白，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东方明哪里好意思让老人家给自己下跪。
    “没关系！村长无需挂怀。我只是想知道村长说的招壮丁是什么意思？之前有人来村里招过壮丁吗？”比起无足轻重的小误会，东方明更在意村长口中的“找壮丁”一事。
    联想小坡村位于李二郎的属地上，且饥荒已久却没有官府的人理会，东方明总觉得这事或许和李二郎有些关系。
    “我们这块地方常年都会闹春旱，之前我们都会上报县府，上面总会派人来送点粮食接济我们。
    自从前几年开始，县府上面连年发布告征兵。恩公你也看到了，我们小坡村人本来就不多，每次发征兵令的时候都强制我们一定要上报至少十个壮丁。
    几年下来，我们村里也没剩几个青壮，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些走不动路的老人或者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些被送上战场的壮丁也一个都没回来。
    去年县衙里又来人招壮丁，我们村里就剩根生他们这几个壮丁，就是恩公你看到的这几个了。根生他们自己不愿意离开村子，而且我们也确实不能再把根生他们也送走了。要是他们也走了，村子里的庄稼就没有劳动力能收。
    你看看这一屋子老胳膊老腿的，有几个还能不分昼夜地干得动农活呢？
    老朽只能硬着头皮拒绝府衙里征兵的要求，那个衙役黑着脸走了。
    然后今年又闹春旱，种子下不了地，就算勉强种下去发芽了也活不了多久。我们照例向府衙里请求援助，谁知道我们传了几次消息，县衙一点反应都没有。
    往年官府还会发些救济粮，尽管数量不多，抠抠搜搜也能度过春旱。今年我们没有粮食，地里也种不出庄稼，我们这村儿除了种粮食也没有什么别的活路的营生。吃完存粮之后，我们就只能待在家里等死。”
    村长絮絮叨叨地把事情说来，说到最后，还有一些哽咽。他一辈子为小坡村兢兢业业，村里都是与他朝夕相处一起生活的乡里乡亲。为了能让乡亲们日子好过一些，他不知道多少次卑微地向县衙的人乞讨他们发放救济粮。
    而那些县衙的走狗就像没有心一样，只要小坡村不如数上交青壮，他们以后就不会给小坡村派发救济粮。
    村长至今还记得，自己站在县衙门口求粮。那些皂隶是如何无情地拒绝他的哀求，然后转头对其他乡、村的人谄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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