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听见你的声音2

    “呐，我给你讲《执此之念》的结局。”
    小学徒看完，他好像瞬间老了几岁，眼眶总是在颤抖，说话也模糊不清，好像喉咙里卡着什么。
    他站起来将林珂公主抱起来，然后坐下，将她安放在自己膝盖上。
    林珂羞答答的环抱着他的脖颈，眼珠子不知看向哪，左右探望，不排斥，不拒绝。
    “那本小说的结局，有什么重要吗？其实，我只是想和人说说话罢了.....相比较于去完成这部作品，能去思考你看到我的小说，是什么表情，心情，更为重要，所以除非成为优秀的人，在现实世界就有许多朋友，不然这就永远写不完。”
    “可我们碰到了特殊情况，我们都在这次推拉下认输，不是输给这层关系，而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我那微不足道的小说非得有什么结局，绝对不是我个人无关紧要的人生。”
    随着话语深入，原本总是结巴，语气没有感情的小学徒，说话顺溜了，也在掌控词句的情感，他似乎在极力贴近那讲故事的氛围。
    林珂恬静的看着小学徒侧颜，身子互相依偎，不光声音传达到，连身体也在互相取暖。
    “那结局一定只能由我，以及让我坚持下去的你，一起来完成，但谱写的只有我，从你这儿得不到任何回应，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就永远不知道这本小说的落点在那。”
    “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为我这个笨蛋坚持下去，那原本设想过无数次的结局，却因为真正相见而一片空白，心里愧疚，满满的愧疚。”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可多少和我不珍惜自己身体健康有关系，如果我可以稍微爱惜自己一点，也至少可以多写上二三年，不会年纪轻轻就这幅模样，那你从我的小说中得到力量，会不会多活上一段时间，可以更多随着我的视角，去了解这个世界的五颜六色，而不是短暂更新的大半年，我还有很多经历可以供你遨游，这个世界不止是眼前的三五九六，这冰凉的墙和浅白的纱窗，将你禁锢在这，唯独的幸福就是听我讲故事，我却没有坚持下去......对不......”
    小学徒的唇被林珂的食指轻轻按住。
    他自知道林珂是女孩后，就没有认真直视她的面庞，重新看过去，看到她哭的梨花带泪的面庞。
    “我......我又说错话了吗......”不是疑问的语气，他陷入自责，眼眶都有些通红，和生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的说话，深怕伤害到别人。
    你没有说错！你没有任何错！
    林珂执念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滴勾芡着世界的温柔，陷进两人相拥的这片土地。
    她好想大声亲口告诉小学徒：你没有错！生命的最后时光，能有你的声音陪伴，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你，那冰冷和惨白会一路而终，一生不知被幸福包围的滋味。
    她努力的想要传达自己的声音，抚慰小学徒被社会压榨的脆弱。
    可那属于她母亲给予她的梦魇又一次出现。
    每每她想要张口说话，视角里就出先黑化版她母亲的模样。
    那一直装作温柔，和整个世界都亲近的母亲，她双唇咧到最大程度，尖刺的牙齿冒出，面目身躯全黑，空洞的双眼挖空，里面如蕴含着黑洞一般的沼泽，一边笑，一边呵斥道：“去死，闭嘴。”
    执念的单纯世界，幸福和悲惨都会因专注而放大。
    林珂此时被噩梦包围，瘦弱，被药水掏空的身体，缩在小学徒怀里发抖。
    而小学徒，傻乎乎的认为都是自己的错，他努力却慌忙的解释道：“啊......你...你怎么了...我又说错了...我笨！我这么笨话还这么多！我傻瓜！”他空出的一只手，用力拍打在自己嘴唇上。
    “不会说话就不要一副很努力沟通的样子，你喜欢那么愚笨的，我却这么差！”
    巴掌攥成拳头，他愤恨的向着自己脸上打去。
    可嘴唇不是被拳头撞击，而是被温暖的双唇包裹。
    林珂那娇小的身体奋力起身，她紧紧眯着眼睛，没有血色的双唇吻向小学徒的嘴唇。
    无声。
    他们维持着动作，不时睫毛会颤抖一下。
    林珂弯曲着白皙的胳膊，环抱他的脖颈，身子无力的贴在小学徒身上，双腿侧躺在木床上，如玉般的小脚以示内心纠结的交错。小学徒感知到身前伊人的轻盈，只是下意识的双手退后与臀后，撑住上半身，控制它不躺倒。
    林珂极力把母亲的形象剔除，下意识的以一个吻来堵住小学徒的自责。
    唇分，也不知道是谁先分开的，好像是默契的同时松开一段渺小的距离。
    执念的身体是具备温度的，他随着大自然的变化而随时维持基本温度。
    互相可以碰触，固然和执念本身有关。
    如果不是“我想吻你”或者不是“我想被你吻”，就可不可能会触碰到一起。
    所以别看小学徒退却的模样，指不定已经喜不自胜，只是受限于自己是近白执念，无法正常表露出来。
    无论如何，总算是回到了正常轨道，林珂不再因她母亲而痛苦，小学徒也不会无端自责。
    “我.....”
    两人唇分后，小学徒眼睁睁的看着她那柔弱美丽的正颜，认真看这位始终不放弃自己的女孩儿，看着她粉唇微张，竟然出了声音！
    不是痛苦的呓语，不是艰难的啊哦声，是真的发出了“我”这个字眼！
    说出话的林珂都一脸错愕，她维持姿势，眼珠子不敢相信的微微眯起。
    怎么看，这都是即将可以说话的前兆。
    小学徒加重了抱着她腰间的力量，认真说道：“加油！”
    原本不相信自己可以发音，在盼望黑洞母亲来充斥自己执念的林珂，听着着小学徒给予力量的话，振奋睁眼，再次尝试张嘴，形成不熟悉的“o”状。
    “我是...我叫......”她不用艰难发生却难受的说不出来。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绵声却直击心灵。
    他们喜悦的对视，相拥在了一起，为可以听到她好听的声音而相拥。
    雨声竟然彻底停了下来，不知那根树梢，有不知名的鸟在啄去露珠。
    光冲破云层，以七点应该有的姿态斜射向大地，透过纱窗，照进病房，也温润着互相取暖，倾听心身的两人。
    望京空气中特有的尘粒子在光折射下，四下随意飘荡，如没有牵引绳的秋千。
    可是，林珂那纠结交错的如玉双脚，却随着缓慢的幸福时光，而愈发淡薄......
    她，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