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刘楚之问

    老江并不知道外界正发生的事情。
    但他相信不管出了什么变化，自己的下属与朋友们都能搞定，他们为了红月战争，已经做了很久的计划。
    所有意外情况基本都已被考虑到了。
    复仇港那边，除了有从maga世界搞来的核弹镇场子之外，还有来自墨霜山宗门的一万头灵木傀儡大军。
    这些东西战斗力很差。
    但在危急时刻配合复仇港的防御火力，顶一顶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妥当，只要他和刘楚能在这恶神的梦境中，将红月亮的意识体彻底斩杀，这场战争就能迎来最完美的落幕。
    不过，红月亮肯定也不会乖乖受死。
    在十三圣者封印破碎的一瞬，它就以最后的反扑，将刘楚和老江从物质世界，拉入了自己的领域里。
    刘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但老江这边的情况相当特殊。
    他被红月亮送进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雾之都的城市内环。
    或者说，介于真实与虚假之中的梦境城市内环里，老江这会背着玄天剑器，就站在十分钟前，自己刚刚踏足过的地方。
    但相比之前保存完好，但空无一人的渗人场面，这会出现在老江眼前的城市内环，却热闹的很。
    就好像是一段回忆。
    发生在红月之灾尚未爆发前的和平日子里。
    周围各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街道上有穿着礼服和长裙的男女来来往往，还有各色马车穿行来回。
    老江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一位带着软帽的金发姑娘，笑嘻嘻的和男友手挽手朝着他走来。
    这两人有说有笑的穿越过老江的身体，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好像江夏此时被置于另一个维度之中。
    就像是中了大糊涂的幻术一样，明知道是假的，但身体和本能却在不断的告诉你，眼前这副热闹的景象是真的。
    “你怕了。”
    老江闭上眼睛，说：
    “你害怕我和刘楚待在一起，会让你末日瞬间降临，便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分割开，想要负隅顽抗，各个击破...
    你这懦夫！是我和我手中的剑，让你感觉到畏惧了吗？
    你就这么怕我吗？
    但现在才感觉到怕，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江夏一边挑衅，一边往自己的识海扫了一圈。
    陆吾星象并未被惊动，代表着这幻术之境，少有黑暗邪异，而且自己也没有被红月亮的意识入侵心神。
    施妍之前用自己的元神为牢，将红月亮的很大一部分力量都禁锢在其中，这会的红月亮应该是虚弱状态。
    有陆吾守护，它没那么容易影响老江的思维。
    换句话说，这里是真的不正常。
    本该是这个世界的黑暗之源，但梦境内环这五个街区中，却意外的“干净”，周遭流淌的灵气，都少有黑暗侵蚀。
    “也就是说，红月亮选择在这个地方入侵世界，并不是偶然？”
    江老板后退了几步。
    他打量着四周，想起了刚才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怪异，便蹲下身，抚摸着地面，轻声说道：
    “这个地方肯定有某种东西吸引着它，现在想来，当年十三英雄封印住红月亮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他们虽然被称为‘圣者’，但他们的实力并未真正到达哥顿圣者那种可以正面匹敌魔物君王的夸张地步。
    只是十三名猎巫大师。
    哪怕有弗莱明这样的灵刻天才，他们的实力加在一起，也是没办法正面匹敌红月亮的意识的。
    所以，他们能成功的将红月亮的意识封印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说不定也是借助了这片区域中的某些东西...
    谁在那！出来！”
    江老板下一瞬起身，回头，灵剑出鞘，直至身后，他感觉到了有异常的力量震动，想来应该是红月亮准备袭击他。
    但待回过头，老江却愣在了原地。
    身后出现的，不是红月亮汇聚出的魔物之形，而是手牵手的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礼服一样的猎装，身形俊朗，气质独特。
    留着妥善的胡须，手里拄着一根银灰色的手杖。
    女人穿着黑色长裙，贵族风格，贴身的那种，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头顶还戴着点缀蓝色羽毛的黑色女士帽，手指上带着黑纱手套。
    一副贵妇人的姿态。
    她很漂亮，有一种魅惑人心的风情。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江见过这个女人，就在海尔福德家族城堡地下墓穴里，他当时差点被她残留在那里的躯壳干掉。
    唉，现在想起那时，还真是一副狼狈姿态。
    这位有熟透了的女人风情的贵妇人，有一张和赫尔雅九分相似的脸，细微区别在于，这位夫人脸上有颗美人痣。
    “弗莱明大师，还有萨米娜夫人...”
    老江手中的灵剑并未放下，他看着眼前这两人如他一样，在属于城市的回忆中孤身穿行，又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妻眼中的疲惫与放松。
    还有他们脸上的笑容。
    他说：
    “说点什么吧，证明你们还没有被红月亮污染，否则，咱们之间就得以一种尴尬的方式说永别了。
    另外，除了你们两之外，应该还有九个猎巫大师在这里，让他们一起出来吧。
    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
    “我们确实被红月亮污染了。”
    老江眼前的弗莱明和萨米娜对视了一眼，这赫尔雅的亲生父亲，用一种很有磁性的声音，对老江说：
    “但幸运的是，噩梦只是侵染了我们的躯壳。因为你们到来的及时，我们勉强保住了灵魂的洁净...
    这代表着，你一会还得和十二具被红月操纵的腐朽躯体作战，十二个诞生于噩梦本院中的魔物君王，就是红月亮留给你的最后绝杀。
    它肯定恨极了你，先生。”
    “才十二个？”
    老江扬了扬手中嗡鸣作响的灵宝斩天剑，他语气不善的说：
    “红月亮亲自去对付我家师叔，却如此小看我，真是让人不爽。十二个君王在我这把即将发威的灵宝面前，可有点不太够看啊。
    但还是那句话，两位！
    在我斩杀你们的躯壳之前，先证明你们的灵魂纯净吧。告诉我，为什么红月亮一定要选择雾之都的城市内环入侵？
    它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把自己的意识投入物质世界？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你发现了？真是聪慧。”
    弗莱明大师的灵魂赞叹一声，这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很友善的看着老江，他指了指地面，说：
    “红月亮是幼生期的荒之子，它掀起的魔物之灾只能毁灭文明，而想要彻底毁灭这个世界，它就必须占据这里。
    因为，这座城市内环之下，隐藏的是...世界之心。”
    “哈！果然是这样吗？”
    老江眨了眨眼睛，这个答案并未超出他心中已经有的隐隐思索，他说：
    “你们十三人当年能把红月亮困在梦境和现实的夹缝里，靠的也是红月界世界之心的援助，对吧？
    你们十三人只是封印的载体和节点，红月亮之所以五十多年都没毁灭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力量，一直在对抗它的侵蚀。
    嗯，这就能解释maga世界那边的世界之心，为什么会那么怪异了。
    来，朋友。
    在我摧毁你们堕落腐朽的躯体之前，趁着还有时间，告诉我更多吧。”
    老江被送到了十二头噩梦君王组成的绝杀陷阱里，刘楚这边，则由红月亮的意识亲自对付。
    很显然，红月亮很精准的把控住了老江和刘楚之间的力量区分。
    它知道刘楚对它的威胁更大。
    而且之所以要亲自对付执法长老，估计也是想着最后时刻搏一搏。如果能占据刘楚的元神法体，那么现在被老江的救世军逼到绝境的红月亮，还能绝地反杀一波。
    但遗憾的是，上次它和刘楚在maga世界的交锋结果可不太好。
    红月亮这个蠢货，也并未汲取这个教训。
    刘楚被拉入噩梦世界的一瞬，迎面就被红月亮塑造出了怪异的幻象，执法长老看到了自己出生之日。
    在苦木境北境的茫茫草原上，一个并不大的游牧部落的帐篷中，部落的巫师满脸欣喜的将刚刚诞生的他，在朝阳中高高捧起。
    是的，刘楚是北境人。
    他出生在被妖族占领的苦寒之地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毕竟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刘楚诞生的那个部落，早就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执法长老手持狴犴法剑，平静的看着眼前画面流转。
    他看到了自己在草原上长大，在七岁时，偶遇来自游历的掌门墨君，在师尊身边，那时已经跟着一个大他五岁的，留着花辫的半大丫头了。
    那是他和师姐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草原的黄昏之上，师姐把他揍了一顿，起因是师姐说话他听不懂。
    他看到了自己拜入师门，告别父母与部落众人，背着小包袱，踏足漂亮神秘的木鸢，消失在天际之上。
    他和师姐跟着师父，以小小年纪走过天下四境。
    又亲眼目睹了师父以仙术挪移，在西海的星罗海上，搬运一整座岛，将它运到东土与南荒交界之地。
    他看到了师父将那海岛置于地脉大节点之上，又笼罩于茫茫云海之中。
    “这岛，乃是我墨家仙门外门遗址，从此便也是我墨霜山立业之基。从今日起，这座山，就是咱们师徒三人的家了。”
    那是永远铭刻在刘楚心中的一句话，那是师父在创建墨霜山时，对他和师姐说的话。
    也是从那一日起，云海之中的墨霜山，就成为了刘楚心中的家，代替了早已模糊的草原，早已模糊的部落。
    他还看到了自己和师姐朝夕相处，年少时也有仰慕之意，但后来却又偶遇佳丽美人，与之结成道侣，还不小心闹出了人命。
    这才有了刘如意那一系不争气的血裔。
    与师姐的情愫，也是那时候断去的，而后道侣不幸于西海问灵时仙逝，悲苦十年，才将将走出，自那之后，便彻底冷漠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楚面若静水，语气温和的说：
    “在试图寻找本修心境弱点吗？试图唤起本修心中七情六欲，好引发心魔，让你这无知魔物占据本修法体？
    可笑！
    你才诞生不过五十余年，而本修已活过三百余载，就你这点道行，还欲在本修面前作妖？”
    红月亮没有回答。
    它只是聚散起绯红色的月光，将狰狞恐怖的梦中形态，倒影于刘楚身前。
    这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
    “莫要急于寻死。”
    执法长老沉声说：
    “本修其实不必来的，以江夏手持灵宝之威，要灭杀你也无非是一番苦战罢了。然，本修还是来了。
    除了给师姐出口恶气之外，本修还有几件事要询问于你！
    在那方异人世界中，你与那里的荒之子产生了共鸣，便证明尔等魔党，是可以感知彼此的。
    你曾附着于江夏身上，潜入我苦木境中...
    本修便问你！
    我苦木境中，可有你等魔党残余？那西海罪渊之下，到底存有何物？
    老实交代，本修便许你痛快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