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棺材盖

    ?八十年代的贵州还比较落后，我爷爷当时住在农村。每天不下地干活，但是每月也还能养家糊口。为啥，自然是因为每月都有那么一些人来找爷爷算个命，测个风水什么的。每月下来，说实话收入比干农活要多很多。
    一次爷爷外出帮人看风水迁坟，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那时候村与村之间交通完全靠走。那家人留爷爷在他们村过夜，不过爷爷硬要连夜赶回来。说是他掐指一算，今晚他家要添男丁。
    回来的路很黑，也很偏僻。爷爷给那家人要了一把生米放在衣兜里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那时候没啥路，都是林子里被人走多了，硬是压出一条小道。路边全是树林，夜晚的时候全是乌鸦的叫声，听上去格外的渗人。
    爷爷走得很急，尤其是路过当时很有名的乌鸦林时，右手从衣兜里把那一把生米死死的握住。任由两边树林里的乌鸦如何叫唤，他的脚步都没有慢分毫。
    只是即将走出乌鸦林的时候，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前方小道上，一块很厚的木板挡在路中间。
    虽然看上去已经腐烂不堪，但是从形状上还是能够分辨是一块棺材板。
    爷爷也不说话，直接把生米丢到棺材板上。而后脱下自己那件青色的长衫披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棺材盖上垮过去。
    生米落到棺材盖上的时候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后一股焦糊的味道迷茫出来。爷爷没有搭理，更没有转头去看那块棺材板。只是用左手的大拇指死死的掐在食指内侧，右手接过肩上的长衫当做拂尘不断朝自己身后拍打。
    一直到走出乌鸦林，爷爷才停止拍打，只是脸色却十分的难看，就好像遇到什么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穿过乌鸦林没走多远，就到了我们住的村子。一些在门口乘凉拉家常的村民一看到爷爷，立马就跟见鬼一样回屋关门。那时候，爷爷身后背着一块厚实的棺材盖。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回到家里，爷爷没有进门，而是把背上的棺材盖丢到院子里，朝着它撒了泡尿后又让奶奶给他弄来一堆柳树条不停的在他身上抽打。
    一边打，爷爷还一边念叨着什么多有得罪，要找就找他一个人，不要连累到家里的人。
    折腾了好半响，爷爷才进屋。只是刚一进门，一声哭啼声响起。那一瞬间，爷爷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苍白的不停念叨着作孽。
    我出生了，在那一晚。
    老爸以前当过兵，生下我没多久就接到县里的通知，让他到广播站去上班。老妈当然也跟着去了。
    本来是要带我一起去的，只是无论如何爷爷都不答应。说是我命里犯煞，在他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法之前不能离开他身边。对此，我老爸老妈虽然不满，但是没法违背。
    就这样，我打小就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跟老爸老妈见面的次数很少，每年逢年过节他们才有时间回来看我。
    我记事是三岁以后，记得那时候爷爷在家里专门弄了一个牌位。上面没有一个文字，只是下面垫着一块一尺来长，拇指厚的破烂木料。
    每逢初一十五，爷爷就让我自己动手给牌位上香烧纸。磕头是在所难免的，只是让我很不解的，是爷爷在我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会用小刀子割我手指头，放一点血后涂在牌位上。
    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有一次跟爷爷说让他把这个牌位丢了算了。不然每一次生病，手指头上就要被割一道口子很疼的。
    谁知道一向疼爱我的爷爷那一次听到之后却是冷不丁给我一个耳光，很生气的跟我说这东西一辈子都不能丢。即便以后我离开这里，也都得带着。没有它，就没有我！
    我不知道爷爷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哭喊着跑去奶奶那里告状。只是奶奶听完之后却是神色忧伤的把我抱在怀里不停的叹息。
    后来有一次隔壁村死了人，他们来请爷爷过去看墓地。奶奶进城给我爸他们送米去了，爷爷有些不放心我。只是架不住人家哀求，最后只得叮嘱我别乱跑就跟着人家去了。
    那天我没乱跑，到晚上的时候也是窝在家里看小人书。字是肯定看不懂，只知道看图画。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很是急促的狗吠声。一听那声音，我就知道是隔壁张胖子家的那条小黑。
    这条狗很温顺，平时的时候张胖子也经常带它到村子里溜达。一群小朋友玩乐打闹，小黑也跟在一旁不停的跑动。
    按理说，小黑跟村子里的人都很熟悉。平时即便是晚上有人站在他家门口，只要有村里人的味道都不会交换一声的。
    只是那天晚上却不停的叫唤，犬吠声甚至惹得周围几家的男人出来看是不是有小偷。只是刚一打开房门，立马就砰的把门关上，就连张胖子家都没人出来。
    我严格遵守爷爷的叮嘱，不出门乱跑。不过小孩毕竟好奇，我就跑到院子大门边上，借着门缝往外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借着微弱的月光，从门缝里看到外面有好几道身影不停的在我家大门口转悠。看不清容貌，只看到他们身穿白色的长衫，头发乱得跟以前来村子里乞讨过的乞丐差不多。路也不好好走，蹦蹦跳跳的就跟我们平时捉迷藏差不多。
    “哐哐哐……”
    一连串的拍门声吓得我赶紧后退几步，从门缝里我可是看到那几个穿白衣服的人跑到我们家大门这里。
    那一串拍门声正是这几个白色衣服的人不停的在拍我们家门。力度很大，木门不停的换挡，看上去随时都要被他们强行推开。
    我有些害怕，这几个人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大力的拍门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立马扯开嗓子喊张胖子的老爹。
    村子里都叫他张老三，小孩叫他三叔。平日里为人很亲切，谁叫他都是一个乐呵呵的笑容。只是那一晚无论我如何叫，他都没有回应一声。
    我害怕的坐在地上不停的哭泣，声音虽大，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拍门声终于停了下来。我刚擦完眼泪准备回内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几道白色的身影就把我团团围住。
    不等我站稳，几人就一把抓住我不停的拖拽。看不清他们的脸，被头发完全遮挡住了。只是从他们抓我的手上感觉到这几人的手冰冷得有些可怕。在这种盛夏的夜晚，都让我后背发凉，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我哭喊着让他们不要拉我，不停的挣扎。只是一个小孩，又怎么挣扎得过这些看上去跟成年人一样的白色身影？
    我越是挣扎，他们抓得越紧。手臂上，肩膀上传来一阵阴冷的疼痛。好半响，终于听到这些白色的身影发出尖锐的笑声。
    听上去很恐怖，就如同冬天吹起的大风，在巷子里刮起呜呜的那种恐怖风声。
    我有些害怕，响起爷爷经常跟我说了一些鬼怪故事。那些吓人的不就是身穿白色长衫，看不清容貌？
    “呜呜，爷爷！”
    我大声的哭喊，那一刻心里只想到爷爷。从小就见他给人算命看风水，知道这时候只有爷爷才能对付得了他们。
    只是无论我如何喊，在隔壁村的爷爷也不可能听到。到是反而激怒了那几个白色的身影。其中一人反手掐住我的喉咙，嘀嘀咕咕的跟其他人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后发出咯咯的怪笑。
    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十分的冰冷。眼睛里满是泪水，朦胧的视线有些不真切。
    不知道这几个白色的身影是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只塑料桶，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看上去十分的粘稠。在夜光下只看得出是深色，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
    两个人死死的把我按在地上让我无法动弹，另外两个人用水漂打起桶里的液体就不停的往我身上淋。
    一边淋，几人一边发出古怪的笑声。
    我不知道液体是什么，只是闻到一股很是难闻的恶臭。就有点像以前村子外死掉的鸡鸭，时间长了之后发出的那种腐烂恶臭一样难闻。
    几分钟时间，我浑身上下都被淋了个遍。那些液体凝固得很快，片刻时间我就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硬成一块一块的。
    好像感觉就这样淋不过瘾，一个白色身影的人一把捏开我的嘴，另外一人打了一漂液体就往我嘴里灌。
    我被吓坏了，不停的挣扎。这种东西被灌下去，指不定还能不能活？也不知道是我那一瞬间爆发出潜力，还是那几个人只是吓唬我。
    一下子就挣脱了按住我的两双手。没有爬起来，我双脚不停的乱踢，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一双手不知道拍到多少石头，只感觉十分的疼痛。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长时间，逐渐的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时候，我只看到那几个白色身影围住一个身穿一身红色衣服的女孩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