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节

    ?那段时间很奇怪，白天的时候周婷从来不出现，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会突然出现在我床边。
    话不多，不知道是不想跟我一个小屁孩多说话，还是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很多时候都是我说了好多话，她才会回应我一声。
    而大多时候的回应，都是告诉我说太晚了让我早点睡觉，不然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几天之后，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一些开始疏远我们家的村民都纷纷过来找爷爷帮他们画一些辟邪的符纸。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已经到了七月十二。
    农村有个说法，七月半鬼乱串。在村子里更是深信到这几天的时间，肯定会有鬼魂在村子里游荡。大家都怕，万一这些东西冷不丁的跑到谁家家里去就麻烦了。
    鬼这种东西，真正见到的人不多，大多恐怖都来自于心里作用。这些村民自然是属于后者。而爷爷，他们可是知道能够真正跟鬼魂干仗的人！
    也就那几天，家里十分的热闹，只是意外的是周婷这几天却突然消失了。就连晚上都没有出现，已经习惯了抱着这个姐姐睡觉，那几天我半宿半宿的失眠。
    农村有个习俗，说是过七月半，不过真正过节却不会选择七月十五那天。而是过七月十三或者七月十四。
    我问爷爷为什么不过七月十五，他说那天是鬼门大开的时候，我们要提前一两天就把东西准备好，活人过十三十四，死人过十五。这才是鬼节。
    我似懂非懂的蹲在地上跟爷爷烧纸包。里面有叠的金元宝，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烧给死人的东西。很有意思的是，包上居然跟我们平时寄信一样写着姓名跟地址。爷爷说，这东西都是烧给我们老祖宗的。如果不写清楚，阴差就没法送到他们手中。
    按照惯例，烧纸包的时候爷爷跟奶奶找了一只鸡蛋出来，用毛笔写上我的名字后放到火堆里烧。等全部烧过之后，才把鸡蛋掏出来。
    爷爷说，给下面的老祖宗烧纸包的时候放写上名字的鸡蛋，是为了让下面的亲人帮忙问一问名字的主人这一年的运势如何。具体如何看我不懂，只是每一年爷爷看到写上我名字的鸡蛋被烧得跟煤球一样就不停的叹息。
    而这一次，爷爷似乎很期待看我的鸡蛋被烧成什么样。纸包刚烧过，还没等纸灰的温度降下来，爷爷就用竹竿把鸡蛋给掏了出来。
    跟前几次不同，这一次鸡蛋看上去很完整，就连写在上面的名字都还清晰可见。我看得出，爷爷那一瞬间很高兴，满是皱纹的脸露出笑容，虽然看上去不那么好看，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切。
    “耗子，来你自己剥开看看。”
    爷爷好像有些激动，把鸡蛋放到我的手中。
    蛋白很白，不过我手上沾了一些纸灰，被染得有些黑。农村孩子没啥讲究，也不管卫生不卫生，我直接就咬了一口。
    只是嚼了几下后却是感觉到一阵酸苦的味道。立马，我就把嘴里的小半鸡蛋吐了出来。
    “好苦啊！”
    我抱怨着把鸡蛋递给爷爷，只是那一刻，我却发现爷爷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是生气，又好像是失望。到最后，他默默的接过还剩下一半的鸡蛋转身回到屋子里。
    我有些奇怪，这鸡蛋怎么会这样？蛋白看上去很好啊，只是里面的蛋黄却是黑乎乎的一团，就跟前几年烧出来的一般。跟个煤球一样，根本就没法吃。
    爷爷没有再出来，只是过了十多分钟后让我跟奶奶把院子收拾一下回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交代我们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
    奶奶似乎知道一些，点头之后就把我关到我自己的屋子里。
    原本很平静的村子，到深夜的时候风突然变得很大。隔壁几家的窗户被刮得砰砰直响，而我蹲在床上也被吓的有些哆嗦。
    那风声听上去很恐怖，有些向第一晚那几个白色身影的尖笑，又有些像是有人在凄凉的哭泣。
    我没敢关灯，周婷不在，爷爷交代完之后提着一根竹竿也出门了。家里只剩下我跟奶奶，要是那几个白色身影再来怎么办？我可是很清楚，那几个东西是真正的野鬼。会害人性命的！
    借着月光倒影，我看到院子外的树枝都被风刮得不停的摇摆，影子映射过来，就跟有人不停的朝这边招手一样。
    正在我害怕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阴影在我心里埋得很深。虽然最近我表现得不在那么害怕，但是内心深处却是对这种拍门声很是抗拒。
    奶奶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大声的叫骂，但是人却没有出来。
    片刻之后，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些好奇的爬到窗户边上往外看，却是看到是奶奶从房间里丢出几只玻璃碗。里面好像装了一些水跟米，丢的位置完全都是对着院子大门那边。
    “哐当”
    一声闷响，院子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农村的远门没有锁，但是都是从里面用一根木条扣住的。以正常人的力气，绝对不可能推得开。即便是村子里力气最大的那几个年轻人，都不可能啊！
    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七八道白色身影顷刻间涌入院子。跟前两次见到的一样，头发杂乱且看不到脸，肢体没有丝毫协调可言。在院子里不停打转，发出一阵阵难听的尖啸声。只是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跟电视上的将是不同，反倒是有些像喜剧片里扮鬼吓人的那种步伐。
    窗户的玻璃被他们拍得哐当直响，好像要闯进来，却有一时半会拍不开窗户。我被吓得卷缩在床脚，奶奶已经跑到我的房间。手里抓了一大把生米，打开窗户朝外面洒完之后又立马把窗户关上。
    抱住我不停的安慰说小耗子不要害怕，这些东西进不来。家里有老祖宗坐镇，他们不敢作乱。
    也不知道是奶奶的话管用，还是那一把生米起了作用。那些白色的身影再没有拍打窗户，而是在院子里不断的发出怪声。
    “老子打死你们这些野鬼，敢跑来我家闹事！”
    过了好一会，我听到爷爷愤怒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跟奶奶两人朝窗户看去，却是看到爷爷提着那根竹竿不停的追打那些白色身影。也不知道为何，只要被竹竿打中的白色身影，就如同被敲晕了一样软瘫在地上，过了没几分钟就只剩下一块白布。身体，却不知道为何消失不见。
    爷爷把地上的白布全部捡起来，裹成一团在院子里点了一把火全部烧掉。进屋的时候，我看到他脸色很难看。好像刚跟人吵完架一样。
    竹竿碎了，头部的位置变成一条条竹条，看上去就好像是打到什么硬物之后造成的。而爷爷的衣服也很凌乱，就好像平时我跟张胖子他们打架后被撕扯过的衣服一样。
    平时不让我们动的无字牌位被爷爷小心翼翼的取到一旁，至于下面那块破烂木料，好像是招惹了爷爷一样，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本就腐烂的木料，片刻间掉下一大堆的木屑。只是很奇怪，原本已经是浅色的木屑，掉落下来却全部都是暗红色。
    就在爷爷准备一把火把木料烧掉的时候，周婷突然出现了。我没注意她是怎么进的屋，只是出现的时候脸色有些发青，看着爷爷一句话都没说，蹲在地上把木料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原来的位置。
    “爷爷，动不得。”
    周婷一句话，却让爷爷冷静了很多。
    “五年了，他还是不答应？”
    爷爷跌坐在椅子上，一下子好像老了很多。一双眼睛看上去十分的疲惫，就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
    周婷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只是把一张手绢大小的青色布料放到爷爷身旁的桌上。布料布满了泥土，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淋在上面，发出一阵恶臭。
    很熟悉，有些像那几个野鬼灌我喝的那种液体味道。
    看到这块青色布料，爷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就好像看到什么让他都感觉恐怖的东西一样。
    那一刻，我心里格外的害怕。连爷爷都害怕，那得有多恐怖？当时在我看来，那些白衣的野鬼就是最恐怖的东西。
    爷爷从怀里取出一张碟成三角形的黄纸，不知道是无力还是怎么，那只手显得有些颤抖。只是我发现周婷看到这张黄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烧了，以后你就自由了。我不限制你，不过希望你念我点好，帮我好好照顾这个娃娃。”
    也不知道爷爷是在跟谁说话，说完之后直接借着家神上的烛火一把点燃黄纸。片刻时间，黄纸变成一堆纸灰落到地上。也不等人收拾，一阵风吹过之后，纸灰全部消失不见。
    那一晚，周婷没有留下，只是让我好好睡觉之后就走了。我告诉她晚上不要走夜路，怕遇到野鬼，她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采纳。
    看着她走出院门，我才想起这个姐姐是一个连白衣野鬼都敢凶的人，应该不会怕走夜路吧？只是我很纳闷，她家到底在哪啊？大晚上的，她是回家，还是到什么地方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