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毅的决定

    ?气流慢慢平息，男孩身体的变化接近完成。突然，桋和毅的眼前像是被冰冷的刀锋划过，一股浓烈的杀戮气息刺得他们无法睁开眼睛。
    几秒后，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他们看见了，一双眼睛。
    也许，这不能叫眼睛。
    因为它不是心灵的窗户，而是，杀戮、仇恨、毁灭、愤怒等一切负面的狂暴的情绪汇聚而成的深潭。
    多么冷漠，多么无情的一双眼！
    就那样，镶嵌在黑幕般的脸上。
    漠视着一切，像是在等待，等待眼前的生命恐惧，然后，无声无息的将他们收割……
    如在夜的荒原陷落，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方向，也看不到出口，自然而然，就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毅和桋的感觉很怪异。那怪物的气息其实很弱，甚至无法到达他们面前，但是那股气息好像一种不详的预兆，让两人莫名恐惧。
    注意，不是害怕，是恐惧。
    恐惧，是来自内心的，是左右心灵的情绪，它无法克制。
    这股气息，比戾气更暴虐，比杀气更恐怖，所以，它让人恐惧，一点一点的从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中滋生，直到崩溃！
    死气……只能这么形容，让人恐惧直至绝望的死气。
    “毅！杀死他！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死亡！一片漆黑，布满了鲜血！那将是一场浩劫！”桋的声音颤抖着，在那股死气的影响下，她的情绪异常激动。
    毅没有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敢看那双眼睛，即使，他清楚的知道，他要毁灭眼前的怪物，不费吹灰之力。
    “动手！！”桋的声音更加尖锐。身为一名精神系圣魔导，又修炼了人精族秘法，她对于气息的敏感程度非常之强。
    毅用力甩了甩头，控制住了情绪，身形一晃，右手已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轰到了怪物面前。
    “噗！”怪物口中鲜血狂喷，浮在空中的身体因为遭受的强力攻击而扭曲。
    毅的脸色变了，虽然没有出剑，但这一击的力量已经足够将任何圣级以下的修炼者轰成碎片。
    但是，他面前的这个黑色怪物却硬生生抗了下来！
    没有过多的迟疑，毅的第二下攻击又狠狠的砸在了怪物的身上。
    这次，那个黑色的如金属般坚硬的身体没有抗住，重重摔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后，黑光一闪，恢复成了男孩的样子。
    毅举起拳头，却怎么也砸不下去，他真的没有办法对一个无力瘫倒在地上的孩子下手。
    影响情绪的死气消失了，桋也恢复了正常，她走到毅身边，冷冷地道：“他不是一个孩子。”
    毅没有说话，慢慢放下了手臂。
    桋抬头看着儿子的表情，足足一分钟后，她摇摇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让他活着吧。我们救了他，猎魂不起作用，你也杀不死他。也许……也许这就是上苍的安排。”
    “我会看着他的。如果他真是个魔鬼，或者对我族不利，那时我会亲手杀死他。”毅蹲下，抱起了男孩。
    他看着怀中卷缩成一团的小身体，突然有点心酸，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可怜的小生命，会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个带来死亡的魔鬼。
    “母亲！”
    桋停住了脚步。
    “可能……”毅的心里一阵暖流经过，一种温软的感觉在他心间缭绕。“他和我们一样，是一个特殊的种族吧。”
    桋回头注视着毅的眼睛，“你现在的感觉，就像那个时候遇上琳一样吧？”
    毅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只是转身看着躺在一张软毛皮上还在昏迷的琳。“那您呢？您现在对琳，还有当时的感觉么？”
    桋的肩膀轻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离开了，也没有再回头。
    没错。
    这个变身为怪物的男孩，就是希尼公国世袭伯爵亚历山大家族的继承人——慕焱.亚历山大。
    “慕焱”，在艾菲米尔的古语中，意为“执着、坚持”，引申的通解是“忍耐”。
    可能唐纳德在给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取名字时，希望他在以后的修炼之中可以忍受痛苦、坚持不懈。
    但，竟然会忍受这么多的痛苦！
    而且，只有两岁。
    ……
    实际上，毅已经300多岁了。他是孤独的。他的妻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并没有人精族那样的天分。人精族中，最普通的族人，都可以修炼到高级战士或魔法师。
    200多年前，当毅从克里斯山脉外围的一片雪地中救了一个快要冻死的少女时，他的感情，就找到了这辈子唯一的归属。
    阿扎瑞丝是希尼公国一个小商会会长的独生女，说不上漂亮，但却有一股清纯的迷人气质。辛得堡，是一座希尼公国的边境小城，位于公国与克里斯山脉交界处，阿扎瑞丝18岁以前，就快乐的生活在这里。
    她家虽然不算是贵族，但也是家境殷实，生活无忧。可是，当她被辛得堡的城主看上时，她的快乐生活，就划上了句号。这位城主是出了名的无赖加流氓，要不是公国王族贝尔萨家的一员，他早就被人杀了。正因为他的行迹太过恶劣，所以才被家族随便的扔到了这个贫瘠的边陲小城，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他不是做得太绝，也许他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他强暴了阿扎瑞丝，而且将她全家数十口人，包括奴仆在内，统统杀死，阿扎瑞丝家里的财产，也成了他的囊中物……
    阿扎瑞丝被囚禁在他的城堡中，供他淫乐，受尽了凌辱。因为阿扎瑞丝清纯的气质容易激起他变态的欲望，所以这个可怜的刚刚成人的女孩，以她花蕊初开的身体，承受了让人无法想象的虐待！
    终于，阿扎瑞丝逃出了那个魔窟。也可能是那位禽兽不如的城主玩腻味了，放松了看守，所以她才有机会逃跑。但，以她早已被折磨的虚弱不堪的身体，又能逃到哪里去？
    要不是毅碰巧路过，她的结局，肯定是被冰雪埋葬在克里斯的荒原中。
    按常理来说，人精族是憎恨人类的，可当毅看见那张无比清纯、却分外哀伤的脸时，他竟然产生了想要保护这个女孩的想法，而且越来越深，直到无法自拔。
    阿扎瑞丝靠在毅宽阔的胸膛上，她感到了火一般的温暖，强毅的安全感让她失控了，她悲泣着，她诉说着……
    毅暴怒了，自从他达到九级斗气顶峰，成为人精族第一个神圣武者以来，他的心，还没有如此强毅的震动过。这哪里是人的所为？连峡谷中最残忍的魔兽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毅几乎是把那座囚禁阿扎瑞丝的城堡夷为了平地，里面的人，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事后，希尼公国的圣城使者碍于贝尔萨家族的强毅不满，还是过问了这件事。虽然被毅杀死的人是被贝尔萨家族扔出来的，但毕竟也是一个公国的王族，再怎么说，面子还是要要的。
    但当毅的老师，泯灭之森第一强者——屠龙剑圣亚连沃克一出面，圣城也就当看不见了。即使冰雪圣战后，按照契约，泯灭之森里的强者们不准离开峡谷的范围，但藏亚圣城怎么可能为了这点还没有屁大的事去碰亚连沃克这根钉子！
    亚连沃克——
    艾菲米尔四大圣天武者之首！吟游诗人们口中不朽的传奇！
    而且，背地的事实是：规矩只是圣级以下的规矩，身为圣级强者，只要你别去挑战圣城的底线，不是异徒，遵循自然守则，一般没人来管你。
    阿扎瑞丝跟着毅回到了罗曼塔，全族大为震动。公认的下任族长，竟然执意要娶一个人类女子为妻？结果只能是众叛亲离。
    首先放弃毅的，就是他的母亲，当时已经是九级高阶魔法师的桋。作为族内的灵魂导师，她的责任感甚至超过了族长。在无数次冲突后，她选择了放弃，因为她了解儿子的性格，一旦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就这样，毅为了阿扎瑞丝放弃了整个人精族，在一处没人打扰的安静之地，陪伴她度过了将近十年的美好时光。
    由于阿扎瑞丝的身体曾经受到巨大的伤害，又在冰雪里受了严重的冻伤，其实能再活十年，已经是奇迹了。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是毅的爱……
    阿扎瑞丝是带着微笑离开这个世界的，她是幸福的，因为她带走了一个男人全部的爱。那是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他毅火一样的柔情，可以融化克里斯山脉最悲伤的冰雪。
    她也是遗憾的，因为她无法给毅带来一个孩子。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让她的身体机能，变得残缺……
    阿扎瑞丝去世两年后，毅回到了人精族，族人原谅并重新接受了他，他的生命又回到了初始的轨道。人精族是很护短的，做错事的孩子都能原谅，何况是族里最出色的天才。毅也没有辜负族人的期望，100年后，他成功突破“极界”，成为了人精族有史以来第一个圣天武者，同时，也接任了族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