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冷寞

    ?几天后，辰恢复了，最后的功法比较简单，所以他身体机能并没有达到需要躺上一个多月的程度。
    “辰。”毅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辰小小的身躯不由得向后一缩。
    辰这个本能的反应，让毅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走！老爸带你去飞翔！”毅笑道。
    “飞，飞翔？”辰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儿，“好耶！”他跳了起来……有多久了？从他开始修炼就消失了吧？——伏在宽阔温暖的背上，感受着天空的浩瀚……
    屋前空地上，毅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胛，“上来吧，小子！”
    辰眨巴了几下眼睛，露出欢快的笑容，纵身一跃，从背后搂住了毅的脖子。
    “出发了！”毅腾空而起，直冲天际。
    ……
    “老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飞啊？”
    “等你修炼到圣级就可以了。”
    “那我要修炼，我要修炼！”
    “呵呵！要当一个男子汉，就要变强，肩膀要能抗住天！”
    “老爸你的肩膀就抗住了天！”
    “没有抗着天，就抗着我的辰！”
    ……
    回忆，萦绕在毅的眼前。
    历历在目，却又声如泪痕。
    前方的天怎么也看不到尽头，而他的天，就在背上。
    他低头看了看辰搂着自己脖子的小臂，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
    时光飞逝，谁又能捕捉到它的气息，任你再强，也必须为这个无声无息的强者臣服。
    毅再也没有让辰修炼，只是出现在辰面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即使出现了，也不会给辰好脸色看。
    而最后那次的飞翔，则成了辰回忆中，毅带给他最后的一幕暖融……
    有点像是道别。
    真的。
    “唰！”一道雷电劈在了辰的脚边。
    “你们干什么！”一个清丽的少女将辰从地上扶起，怒目看着几个人精族孩童。
    “没事，姐姐，他们……他们和我闹着玩的。”辰惴惴的道。又过了一年，他已经七岁了。
    模样还是那样清秀漂亮，只是脸上多出了几分漠然，以及，卑微……
    “玩？”琳的声音都在颤抖，五年过去，她已经快十三岁了。她本就比辰大五岁，如今，更是比自己的弟弟高了整整一头。
    “泽，你们别太过分了，辰是族长的儿子！”琳怒道。
    “他不配！”为首的叫泽的孩童道，“族长多么强大，是了不起的战圣！而这个家伙……”他用手上短小的魔法杖指着辰，“什么都不会！不会魔法，不会斗气，还想跟我们一起玩，做梦去吧！”
    “你！”琳气得浑身发抖。
    辰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无言以对。
    突然，一道电光又从天而降，这次，劈中了他的肩膀……
    “辰！”琳惊住了，她可以清晰的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欺负人也有个限度，辰终于愤怒了，他狂吼一声，朝着那个叫泽的男孩扑去。
    突然，他脚下的地面隆起一根地刺，没有注意，绊倒在地。
    “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接着，他鞋底又燃起了两团火，灼烧的疼痛让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猛跺地面。
    火好不容易熄了，一股强风又袭来，再次将他吹翻在地……
    “你们……”琳的眼里噙着泪水，冲到辰的身边，将他扶起。
    “走咯走咯！这废物太没意思了！去树林找那些魔兽玩咯！”泽一声高呼，几个小魔法师便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了。
    “姐姐……”辰小小的头靠在琳的肩膀上，“我真是个废物……”
    琳的泪水滑落了。
    “老爸说过……”辰的声音很无力，“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倒下，都要站着，那是……那是荣耀……是尊严……”
    ……
    罗曼塔外的树林中，一个黑发男孩和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灰发男孩正在玩耍。
    “布莱恩特，斗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辰望着爬在树上掏鸟窝的布莱恩特。
    “斗什么斗！你说什么……哎哟！”布莱恩特的脑子就一根筋，绝不能分心，他脚下一滑，从树上载了下来，疼得他直哼哼。
    这面目狰狞的小子，鸟蛋没吃着，倒啃了一嘴泥。
    “辰！你说什么来着？”布莱恩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门。
    “斗气……是什么样子的？”辰看着他。
    “啊呸！”布莱恩特吐出了一块泥巴，“这死鸟！没事把窝弄那么高！我今天非要吃着你的蛋！”
    他身体一纵，又爬了上去。
    “唉……”辰轻轻叹了口气，“阿尔斯托芬叔叔应该教会你了吧，你比以前厉害多啦……让人变强，那应该就是斗气吧。”
    他盘膝坐在树下，又开始修炼起来。
    一股强毅的痛从神经的每一个末梢传出，几乎让这个七岁的孩子窒息……
    “辰！你看！好大的鸟蛋！”布莱恩特从树上跳下，欢快的跑到辰的面前。
    “哦。”辰睁开眼睛，看着他唯一的朋友。
    “我们去把它烤了！”布莱恩特笑道，那扁平的阔鼻和深褐色的粗糙皮肤搭配起来还真是让人悚然。
    “好！”辰笑了起来。有了好玩的事情，他也就忘记了刚才的疼痛和失落，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又一年过去了。
    罗曼塔依旧宁静安详。泯灭之森依旧肃杀严寒。
    辰盘坐在卡塔河上游的一块巨石之上，修炼着斗气。卡塔河只有十米宽，河水清澈见底，悠悠从罗曼塔的土地上流过，像是一首婉约的歌谣，让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心中安宁而愉悦。
    “辰，你都坐了快一天了，还不回去？”辰的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姐姐，我不想回家。”辰道。
    “是怕见到爸爸？”琳轻身一跳，坐到辰的旁边。
    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不停流动的河水。从清晨到日暮，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八个多小时了……
    琳轻叹一声，看了看“弟弟”清秀的侧脸。
    那，是一种超越了他年龄的忧郁。
    他才八岁啊，琳的心里突然像被一块石头堵住。随着年龄的增大，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对这个“弟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已经没有办法像小时候一样和辰肆无忌惮的打闹了。
    当她已经开始由一个小女孩朝大姑娘转变时，她却要学会克制自己。
    这和她学习精神系魔法也有关系。精神系魔法是公认的最枯燥最难学的魔法，它不像其它系的魔法是与外界的魔法元素进行沟通，它的进阶，完全是通过冥想不断加强自身的精神力，光从从这点来说，精神系魔法与斗气很像。
    当然，没有任何一种修炼方法可以与自然，也就是修炼者所说的“外界”，切断联系的。等精神系魔法师突破“极壁”，成为魔导士后，他们就可以感受到自然中的灵魂之力，这，实际上才是精神系魔法真正入门的标志。
    可，精神力的极壁，又岂是那么好打破的？
    所以，如果说艾菲米尔大陆上魔法师只是少的话，那精神系魔法师，就要用稀有来形容。试问，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中，又有多少人愿意去浪费成为高级魔法师的尊贵，去选择必须拥有六级魔力以后才可以发挥威力的魔法呢？
    琳的天赋本来就不高，选择跟奶奶学习精神系魔法的原因，主要还是小时候对新奇事物的抵抗力差。
    但是，她至少突破了第一个瓶颈“极限”，已经达到了三级魔力的程度，成了初级魔法师。
    不像他的弟弟“辰”。
    ……
    “儿子，别郁闷了，我看你是在钻牛角尖。”此时，人精族的灵魂导师——精神系圣魔导桋正在毅的家里教育着自己的儿子。
    “当初是你要把辰强行留下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又算什么？”桋坐在木椅上，眉头紧皱。
    “母亲，你不懂。”毅无精打采的道。本来他就胡渣邋遢，不修边幅，现在更是一脸大胡子。
    “我不懂？你懂！别拿你族长的那一套来糊弄我！”桋生气的道。
    “哎。”毅懒得和母亲争辩，干脆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看到毅的样子，桋更加生气，站起身，冲着毅吼了起来，“不就是不能修炼斗气嘛？有什么啊？你不要忘了，你曾经告诉过我，辰的身体天赋很好！现在，你却对他失望，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看，你是对你自己的期望没了信心，难道达不到你的要求，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他本来就不是我儿子。”毅睁开了眼睛。
    听到这句话，桋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她指着毅，“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下文。
    “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自私。”桋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只听得见毅变得混乱的呼吸声。
    “阿扎瑞丝，我错了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希望为我生个男孩，等他长大了，可以变得像我一样……”
    毅的眼眶湿润了，“可惜，辰不是，身为一个圣级强者，我竟然无法实现你最后的愿望。我以为辰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让我可以对你无憾，结果……他根本无法产生斗气。没有斗气，身体再强，也不能叫战士，更不可能成为圣天武者。……没错，我爱辰。所以，我知道，只有他记忆里的方法，才能让他成为真正的强者……哪怕，这样，会让我失去他……”
    “原来是这样。”门外的桋听到了毅自言自语，总算是明白了这几年毅突然对辰态度冷淡的原因。
    “毅，我的儿子，你和你的父亲，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至少，你对阿扎瑞丝和辰的感情，你父亲就永远做不到。”
    不过，记忆里的方法……谁告诉他的？桋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身影渐行渐远。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罗曼塔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