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面具人

    ?“这里难道除了可爱的小白兔，花里胡哨的小鸟，比猪还笨的小狸猫，就没有其它生物了吗！”乔乔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树干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芭芭莎看着四周。
    “我知道了。”乔乔冷哼一声，眼里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她的眼睛不大，但非常迷人，有一种让人着魔的光彩，仿佛从她的眼睛里，随时都可以看到新鲜的情愫。
    “什么？”芭芭莎问。
    “你丈夫干的好事！”乔乔道。
    “我的丈夫？”芭芭莎愣了一下，蓦地反应过来，在公主殿下口中，斯威夫特已经从她的“情人”光荣升级成“丈夫”了……
    “既然没有猎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芭芭莎无奈的道，她连脸都不红了。
    “就不！”乔乔拔出了匕首，“我宁愿在这里抚摸小白兔，也不愿意看到那张挂满假笑的脸！”
    “唉。”芭芭莎叹了口气，说真的，她觉得斯威夫特已经够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乔乔这么讨厌他，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
    “啊？”芭芭莎惊了一下，难道自己已经被乔乔给带上了成为斯威夫特情人的幻想中？
    “你叫什么？”乔乔看着她。
    芭芭莎尴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还好，这时她看到了前面树丛后有一个黑影，那体积绝不是小白兔小狸猫之流！
    “公主你看，有猎物了！”芭芭莎指着那里。
    “哈哈！”乔乔来劲了，一摸背后，发现是空的，才想起刚刚自己银弓已经扔了。
    “借你的用用！”乔乔一把扯下了芭芭莎的弓，拉开弦，啪的一声射出了一支箭。
    落空了……
    但好像又没有。
    反正黑影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再来！”乔乔又射了一箭。
    黑影依旧没反应。
    “什么！”乔乔怒了。
    “我就不信了！”乔乔再次在弓弦上搭上了一支箭……
    唰，唰，唰，唰……
    数十支箭矢落进了树丛，很快两人的箭袋里空空如也。
    “呼，呼。”乔乔喘着，“应该搞定了，嗯，其实我的箭术是不错的，上战场肯定没问题。”
    “也许吧。”芭芭莎实在不能当面撒谎，所以只能用这个模棱两可的词。
    是啊，要是真不错的话，为什么几十支箭矢都没了，那个黑影还是纹丝不动？
    “走，我们去收割战利品咯！”乔乔朝那树丛冲去。
    芭芭莎连忙跟上，她至少还学习过战士技巧，虽然斗气级别很低，但也比前面那位半调子的弓箭手强。
    “啊！”还没跑到，就听见乔乔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公主。”芭芭莎愣了。
    “出，出人命了……”乔乔回头，脸色煞白。
    芭芭莎跑到乔乔身边，只见树丛后的泥地上，一个穿着身破烂黑甲的男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四周插满了箭矢……
    不止他的周围，连他身上铠甲的破损处也插着箭矢。
    芭芭莎不禁感叹公主殿下的箭术高明。
    “你在想什么，快救人啊！”乔乔吼了起来。
    “哦对。”芭芭莎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的拔着男子身上的箭矢。
    每一支箭被拔起，都有殷红的血渗出，乔乔不敢看了，捂住眼睛。
    “咦？”芭芭莎很是惊奇，“这家伙身上的铠甲很奇怪呀，不像是重甲，又比轻甲坚硬，我都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乔乔还是不敢把手放下来。
    “公主你看！”芭芭莎又惊讶的叫道。
    “不看！”乔乔使劲摇头，金发晃动的很好看。
    “他戴着个面具，很有意思。”芭芭莎道。
    “面具？”乔乔的手放下来了……
    “是他！面具人！”然后她的声音比芭芭莎更惊讶。
    “面具人？”芭芭莎突然想起了出征仪式上，那个在比斗场上一次又一次爬起来的战士……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芭芭莎愣了。
    “愣着干嘛，还不帮忙！”乔乔嚓的一声撕掉了自己猎装的衣袖，用匕首割成了一条条的布……
    “公主她……”芭芭莎又愣了，刚刚连看都不看的乔乔，此时竟勇敢的拔出了男子身上的一根箭矢，并用布条细致的包扎……
    那表情很认真，也很美。
    芭芭莎有点看呆了。
    很快，男子身上的箭矢被拔干净了，乔乔的两条衣袖也没了，露出了线条很好看手臂，她的皮肤不是很白，却光滑剔透，充满了诱惑的弹性。
    血是止住了，可面具人依旧没有醒。
    乔乔非常疑惑，她刚才帮面具人包扎时，发现他的肌肉强度很高，箭矢根本插得不深，只能算皮外伤。
    “那他的伤……”乔乔看着那张黑色金色相间的诡异面具，“一定是出征仪式上留下的，都好几天了，他一直躺在这里，没有人管……”乔乔想起了把面具人带走的那个黑衣男子，又想起了面具人在比斗场上不断倒下站起的画面，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乔乔不禁把手伸向了那个面具……
    她想知道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子。
    就在手要接触到面具时，乔乔的动作定格了，心中猛地一抽！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那双眸，正直直的注视着自己。
    眼神之中，带着点伤，带着点呆，带着点怕，也带着点痴……
    “你？”乔乔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芭芭莎则警觉的挡在她前面，拔出了腰间的剑。
    面具人坐起来了，由于起身太猛，带动了身上的伤处，胸口又是一阵抽搐。
    看到面具人的样子，乔乔竟有点心疼。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乔乔发现面具人就算再疼，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脸……
    以乔乔的姿容，被男人注视的时候数不胜数，可乔乔发现自己并不讨厌面具人的目光，因为那和其它男人是不同的。
    目光很纯净，就像失去了星星的夜，黑得纯粹，那蕴含其中的痴然，就像自己是他唯一的珍宝，就像自己是他珍惜的亲人，就像自己是他……久别的恋人——乔乔脸上泛起了红晕，这种情形对于她来说，很罕见。
    “你还好吗？对不起。”乔乔轻声道。
    芭芭莎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听过公主殿下道歉来着！？
    面具人没有说话，缓缓的站起来，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身体一晃，又倒了下去。
    “面具人，你没事吧！”乔乔冲过去，伸手去扶她。
    啪的一声，很轻。
    乔乔心中一颤。
    一滴血落在她的手背上，散开，如一朵殷红的小花缓缓绽放。
    这温度……
    乔乔看着面具人的眼睛，距离如此之近。
    她在面具人深邃如夜空的瞳孔之中，看到了一个影子，那是自己，那双眼眸中，只有自己。
    乔乔有些迷惘了，不知不觉中，她的心似乎陷落在了这深邃之中。
    突然，乔乔清醒了，因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那只手将她的手轻轻拿开。
    接着，那只手又颤抖着撑在地上，艰难的将身体支撑起来。
    他……
    不喜欢让人扶着么？
    乔乔心中再次一颤。
    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一个人倔强的走下去……
    乔乔望着那颤颤巍巍的背影，胸中一阵激荡！
    “站住！”
    她大吼一声。
    面具人停下了脚步。
    “给本公主老实待着！”乔乔绕到面具人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这个黑乎乎的家伙，居然不领本公主的情！”
    面具人呆呆的站着，似乎乔乔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什么。
    “对嘛。”乔乔满意的笑了笑，诱人的嘴唇微微翘起，“这才乖哟，不要逼我乔乔发火，后果很严重的呢。”
    面具人一声不吭，可那双眼睛里面，却有种积压许久的情感被点燃。
    ……
    月。
    深秋的孤月。
    像狼牙一样，挂在清冷的夜空中。
    淡淡的月光落在了这片丛林中，也落在了那个依树而坐的男人身上。
    呼……
    慕焱摘下面具，长长出了口气。
    他把头靠在树干上，仰望着夜空。
    遇到她了。
    那个心中的她，那个无法忘记的她。
    为什么我那样听她的话，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留下，还想再见到她么？
    慕焱的目光变得迷茫起来。
    多少次，那张诱人的脸庞在眼前挥之不去。
    多少次，那金色秀发散发出的香味渗入了灵魂。
    多少次，灵明修罗天的剧痛之后，靠着想念她而平静。
    乔乔，那是她的名字么？
    真好听啊，那样好看的人，那样好听的名字。
    可我是谁？
    她知道我谁？
    面具人……
    她是这样叫我的。
    寂寞的月光落在慕焱的脸上，也落在了他身旁的面具上。
    那我……
    就当你的面具人吧。
    慕焱抓住了那个黑金相间的面具。
    ……
    清晨。
    阳光驱散了夜色。
    慕焱睁开眼睛，一缕金色微微刺痛了他的瞳孔，他伸出手，挡住了阳光。
    “喂！”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远远的传来。
    慕焱浑身一震，抓起身旁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你的脸很难看吗？”乔乔换了一套新的猎装，鲜艳的红色，配上淡蓝色的绣纹，还有白色的蕾丝边精巧的缝纫在袖口和衣领上。
    她昨天的那件，袖子已经变成了布条，包扎在了慕焱身上。
    慕焱望着她，心跳不已。
    “为什么看到我来了，就把面具戴上，动作还真快，隔那么远，都没看清你的样子。”乔乔翘起嘴角。
    慕焱没有说话。
    “你是哑巴啊？”乔乔撇撇嘴，她的嘴型很美，而且动作也特别丰富，很具诱惑性。“从来没听你说过一句话，在出征仪式上也是，就知道像只野兽一样嚎叫。”乔乔仔细看了看慕焱身上，“好的差不多了呢，今天再包扎一次。”
    乔乔从她戴在右手小指上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些纱布和药膏。
    然后，她修长动人的手指，便触摸到了慕焱的皮肤……
    慕焱麻木了。
    不是皮肤麻木，乔乔温柔的动作让他的皮肤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是心麻木了，紧张的感觉让慕焱都快感受不到心跳了。
    乔乔动作很笨拙，她其实根本不懂包扎，也许只是觉得好玩。
    布条从伤口上剥离得很拙劣，伤处原本干涸的地方再次浸血，好不容易结的痂也被弄掉了。
    可慕焱一点也不觉得痛。
    他一直注视着乔乔伏下的身影，那金色柔顺的发丝中散发的淡淡香味让他的呼吸变得紊乱。
    “啊。”可能是感觉到了慕焱呼吸节奏的变化，乔乔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弄疼你了吧，这是我第一次帮人包扎伤口，哦不对，是第二次了，你这个幸运的家伙，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了你呢！”
    说完这句话，乔乔突然满脸通红，微微张开的口半天也合不拢……
    慕焱不知道乔乔为什么脸红，只是那表情让胸口都快要炸开了。
    看到慕焱炽热的目光，乔乔嗖的一下低下了头，继续忙活。
    手法依旧拙劣，只是速度快了很多。
    “好了！”乔乔站起身，“我该走了。”
    慕焱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舍不得我了？”乔乔嫣然一笑。“你喜欢我了吧？”乔乔突然弯下身，把脸凑得很近。
    慕焱呼吸都要没了。
    “那我就陪你一会吧。”乔乔竟在慕焱身旁坐下了。
    慕焱心跳的很快，但暖暖的感觉却流淌在心间。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将头靠在树干上，望着天。
    天空很蓝，很晴朗，霍坦丁的秋天是雾蒙蒙的，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
    乔乔也学着慕焱的样子，靠在树上。
    一棵树，两个人，安静的仰望天空。
    过了一会儿，天空中，两片云朵缓缓流动着，向彼此靠拢。
    “它们在向对方飘动。”乔乔感叹道，“很漂亮的景色呢，也许……”乔乔的语气变得有点伤感，“它们是一对恋人，深爱着对方，面具人，你看那朵云，飘的速度快一些，它一定是想跟着它的恋人一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流浪。”
    说罢，乔乔微微叹了口气。
    慕焱眼神波动着。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乔乔露出了笑容，“呵呵，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你不熟悉，但我却有种想对你说心里话的感觉。”
    慕焱望着那两朵云。
    “也许，因为你是面具人吧。”乔乔站起身，准备走了。
    慕焱突然想伸出手，拉住她……
    可他没有，乔乔对他来说，就像是最远的那片天空，永远也无法触摸，虽然她就在身边。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吗？
    慕焱突然觉得心很痛。
    “再见，面具人，我必须走了。”乔乔冲他挥了挥手，渐行渐远。
    乔乔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慕焱一直望着那两朵云，一动不动。
    它们依旧在向对方靠近，真的很像乔乔说的那样。
    慕焱笑了……
    不知是苦涩还是幸福。
    一对恋人么？
    你的恋人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出色，因为你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反正，不会是我，我只是，面具人。
    夜幕降临。
    慕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那两朵云最终还是没有靠在一起，黑暗将它们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