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出使

    倭国，东都。
    这是倭国如今的都城，其城池格局布置，大体效仿了大周的风格。
    倭国的天皇，号称圣德天皇，年纪已经四十开外，在天皇位置上已经十余年。圣德天皇虽说是倭国最高统治者，却并未掌权。
    如今的倭国，被将军幕府把控，并非天皇说了算。
    圣德天皇，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这一代的幕府将军，名叫安倍清正，是倭国的幕府将军。
    安倍清正的年纪，五十开外，颇为苍老。在倭国境内，人均的年龄，也就四十岁左右。到四十岁都算得上老人，安倍清正在五十开外，已经算是长者，是长寿的人。
    安倍清正如今，是安倍幕府第十五代的幕府将军，传承数百年。不过昔日安倍清正接任幕府将军时，整个安倍幕府的实力极度衰弱，倭国的地方也无比混乱。
    当时的天皇，全力支持安倍清正，加上安倍清正本身智谋出众，极有胆略，在他的励精图治下，倭国才拨乱反正，实力渐渐恢复。
    等到上一代天皇病逝，圣德天皇继位，安倍清正的实力已经巩固，他开始图强扩张，把整个倭国纳为一体，不再是分封制的情况。
    安倍清正年轻时，曾亲自到大周学习。
    当时的大周，国力极为强盛，胡人俯首，各国来朝。当时的倭国，在大周面前就犹如蚂蚁一般，实力悬殊无比巨大。
    因为安倍清正在大周的学习，他见识到了更为先进的制度，他历练了自身，所以他回国才能慢慢掌权。等到圣德天皇极为，他才能效仿大周，一点点集权。
    只不过这一集权，不是集中在皇室天皇的身上，是集中在幕府手中。
    过程虽说比较艰难，却也一点点好转。十余年下来，倭国地方上吏治清明，甚至地方上的官员也全都受到幕府掌控。
    昔日的倭国，地方上施行的是分封制，皇室和幕府对地方上的掌控力很弱。且地方上各自征伐，乱糟糟的没有半点力量。
    安倍清正一点点的收拢权力，把地方上官员的任命权，收归为幕府所有。这样一点点的滚雪球，幕府实力到如今，已经很强横。
    安倍清正却不满足于此。
    他希望扩张。
    因为见识过大周的物华天宝，他更希望倭国能踏足大周。毕竟大周的一个州，就远超倭国整个境内，这是倭国怎么都无法比拟的。
    这些年的大周，地方上贼匪无数，更有诸侯称王称帝，国内已经彻底混乱。所以在这个前提下，安倍清正开始谋划布局。
    安倍清正做事，颇为稳妥。
    他不是急于求成的人，换做一般人，在大周学习过，见识了大周的先进，或许就急躁的实施大周制度。安倍清正并不，他有十足的耐心，熬死了上一代天皇，等到圣德天皇继位，他大权独揽，一点点推进，所以他成功了。
    正如安倍清楚谋划对付大周，他也是极为谨慎，没有直接发兵进攻。一旦发兵，那就是两国开战，难以控制局势。
    安倍清正的打算，是安排服部下三郎带人扮做浪人，一点点去建立根基，一点点试探大周的嫡系，甚至安倍清正又安排武田胜雄前往辅佐。
    安倍清正就是想通过稳步的行动，一点点掌控大周地方，再春风化雨般占据大周地方，最终在大周大乱时，发兵介入，掌握一地。
    此刻的幕府后院，书房。
    安倍清正正监督儿子读书，安倍清正的年纪已经五十开外，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当祖父都可以。只是他早年所出，一直是女儿，一口气生了十来个女儿，没见一个儿子。
    到他三十九岁这一年，府上一小妾怀孕。在他四十岁这一年，安倍清正有了第一个儿子，所以一直很上心。安倍清正极为重视儿子的教育，从小就带在身边，一直亲自教导。
    他的儿子安倍承文，已经十四岁的年纪，很聪颖。即便安倍承文小小年纪，可是幕府的很多政务，安倍清正已经让儿子参与，了解儿子的看法，以便于历练儿子。
    在安倍清正监督儿子读书时，书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个子矮小，身材清瘦的中年人进入。
    此人名叫酒井重信，担任幕府老中一职。
    老中，是幕府的最高职务，直属于将军安倍清正，同时负责统领倭国全国的政务。当然这一职务，并非一个人担任，同时有好几个人任职。
    酒井重信昔日，也是安倍清正派到大周去的留学生。一回到倭国后，就被安倍清正委以重任，带在身边作为心腹，一步步的提拔，到如今担任老中一职。
    因为安倍清正昔年，是大周留学士子的原因，他麾下重用的人，都是这一系。整个幕府内主要的职务，都是自大周留学归来的人。
    这些人有理想和抱负，才能紧紧地团结在安倍清正周围。
    恰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安倍清正才能把地方上各地诸侯的权利，全部收回。然后，所有的军权，也集中到他的手中。甚至把地方上官员的任命，也收拢在幕府。
    安倍清正看到酒井重信进入，问道：“重信，有什么事情吗？”
    酒井重信道：“将军，发生了大事。”
    安倍清正了解酒井重信的秉性，一看到酒井重信的神情，以及所流露出来的语气，便知道情况不妙，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国内一向稳定，不至于有什么大事情。莫非，是我安排到大周去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将军英明！”
    酒井重信跪坐下来，双手搭在双腿上，极为恭敬，迅速说道：“刚得到的消息，服部下三郎、村田一夫、武田胜雄等全部驻扎在鹿子岛的人，尽数战死。”
    安倍清正脸上的神情，一下僵住，再无半点笑容。
    服部下三郎、村田一夫，是安倍清正麾下的两员大将，都是宗师境巅峰高手。在倭国境内，宗师境巅峰的人才，也是极为难得的。
    因为开拓疆土不容易，要立足大周很难，所以安倍清正才把服部下三郎、村田一夫安排到鹿子岛去，没想到所有人都战死。
    安倍清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酒井重信道：“具体的情况，是此前八月时，服部下三郎、村田一夫带兵进入齐国会稽郡章安县劫掠，在当地商人李山泉的配合下，伏击了齐国大将燕赤行，甚至重伤燕赤行。”
    “当时燕赤行带兵暂时撤离，服部下三郎劫掠一番，就撤回到鹿子岛。其后，齐国之主王奇得到了消息，亲自莅临章安县，处死章安县令曾子贡，又杀了和我们联络的商人李山泉。”
    “最后王奇调集了两千余兵力，直接攻打鹿子岛。以至于岛上的军队，全军覆没。我们的人，没有人逃出来，这都是章安县传回消息，我们才能知道。”
    “最可怕的，还不在于服部下三郎全军覆没。而是我们零星安排到海上周边岛屿的人，全部被剿灭，损失惨重。”
    酒井重信沉声道：“毫不客气的说，服部下三郎等人战死后，此前我们谋划进攻大周的一切准备，都在这一战彻底化为乌有。”
    “废物！”
    安倍清正登时就站起身，愤怒开口。
    他一向极为理智，也极为稳定沉得住气，可是听完了酒井重信的消息，也是压不下这口气。要知道他谋划对付大周，已经布局数年。
    好不容易，才有一定规模。
    一旦他把各地的兵力聚拢，足足有几千人。虽说这几千人，都是零星分布，一旦兵力汇聚，就是不弱的力量。
    如今，却是被一股脑的全灭，等于安倍清正的所有付出，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自是极为愤怒。
    酒井重信也是叹息一声，这一战的影响很大。甚至这一战下来，导致倭国的大方针策略，都会受到影响。
    安倍清正来回踱步一会儿，又重新坐下来，他说道：“鹿子岛一战，具体的战况怎么样？我们的人全军覆没，王奇的情况，损失多少呢？”
    酒井重信道：“据传回的消息，王奇的人几乎没有损失。尤其章安县方面，军队传出的消息，说鹿子岛之战，服部下三郎主动提出搦战，当时村田一夫先去搦战，一个照面就被王奇麾下的亲卫夏侯虎，打得昏死过去，最终被杀。服部下三郎挑战王奇，又是一招被杀。这个王奇，很是厉害。”
    “嘶！”
    安倍清正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王奇不简单啊！
    安倍清正眼神锐利，问道：“重信，可有王奇最新的消息？”
    酒井重信道：“我们所得关于王奇的消息，不算太多，只知道王奇的齐国，占据大周很多地方，实力很强。至少，我们是不敌齐国的。”
    安倍清正道：“这次和齐国开战，等于拉开了战端。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更是不利于我们进入大周。”
    酒井重信道：“将军，卑职有一个担心。”
    安倍清正道：“什么担心？”
    酒井重信说道：“卑职担心王奇以后，会和我们宣战。一旦大军兵临，诚然，我们倭国实力不弱，可堪一战。可是相比于齐国，对方囊括大周青州、徐州、扬州等地，实力太强。”
    作为一个昔日在大周留学的士子，酒井重信知道大周的各州情况。
    安倍清正道：“这事情，那都是以后。虽说要防备，也不必过于在意。眼下我有些不甘心，这一次落败，我们所有谋划前功尽弃，损失太大了。”
    酒井重信道：“要谋划大周，就只能重新布局。只不过重新布局，太难了。除非，发大军和齐国一战，争取从齐国的手中，撕下一块肉来，然后立足齐国。”
    安倍清正手敲打着案桌，思考着开战的情况。
    “报！”
    就在此时，又有侍从进入。
    侍从站定后，禀报道：“将军、老中，刚接到消息，齐国使臣周子山进入倭国，往东都来了，即将抵达东都。”
    安倍清正道：“齐国使臣周子山来，可曾说来是为了什么？”
    侍从道：“不曾说，只说出使。”
    安倍清正摆手道：“去盯着，一有消息，火速汇报。”
    “遵命！”
    侍从得令，转身就退下。
    安倍清正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安倍承文，摆手道：“承文，你下去吧。”
    “是！”
    安倍承文起身躬身退下。
    房间中，只剩下安倍清正和酒井重信两人。
    安倍清正道：“重信，你说这次齐国派遣使臣来，所为何事？”
    酒井重信沉声道：“这一事情，臣斗胆揣测，极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有了服部下三郎的事情，齐国完全可以问责。”
    安倍清正神情肃然，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应对？”
    “试探！”
    酒井重信眼眸一下眯了起来，他眸子中掠过一道精光，道：“我们如今，就通过和齐国使臣对话，试探对方的情况，摸清楚齐国的底细。”
    “该怎么应对，那就随机应变。毕竟暂时，不清楚对方的情况，也就难以判断。再者，将军府中，也有许多人，是在大周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了解大周的情况。”
    “不至于说，齐国使臣能忽悠我们。”
    酒井重信道：“如果对方实力强，我们暂时服软。如果齐国是外强中干，那么，我们就可以强硬一些。”
    安倍清正点了点头，赞同道：“就按照重信你的建议来，先试探周子山一二，再考虑后续的应对之策。”
    顿了顿，安倍清正道：“重信，齐国发生的事情，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臣明白！”
    酒井重信回答一声，就起身告辞。
    在酒井重信离开后，安倍清正依旧该忙碌就忙碌，有条不紊的处理政务。他心理素质不错，不可能因为齐国的事情，就不管其他政务。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上午巳时左右，安倍清正得到士兵禀报，周子山已经进入东都，即将抵达城内，所以安倍清正安排了人，通知酒井重信来。除此外，又把其余的老中，以及他麾下的虎将，全都召集在一起，等着周子山的抵达。
    半个时辰后，有侍从进入，禀报道：“将军大人，齐国使臣周子山求见。”
    “请！”
    安倍清正吩咐一声。
    侍从去传令，时间不长，周子山迈步进入。这时候的周子山，一袭博领大衫，头戴长冠，一派儒雅气度。
    周子山身材颀长，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在倭国内，那就是鹤立鸡群，卓尔不群，他面色肃然，行走间步履带风，极具风度。
    单是这一副穿着相貌，就碾压了诸多的倭国文武将领。
    安倍清正见到后，心中也暗赞一声。
    好个天朝上国使臣。
    这一副尊荣，真是不简单，令人佩服。
    周子山站定后，他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齐国使臣周子山，见过安倍将军。”
    “八嘎！”
    就在此时，有一员将领站起身。
    将领一副怒气冲冲模样，以倭国话语道：“你见到将军，还不下跪？”
    话音传出，自有人转述翻译。
    周子山听到后，掸了掸衣袍，昂着头，斜眼一扫将军，道：“我乃上国使臣，前来倭国，何来下跪一说。我如果下跪，岂不是天地倒悬，君臣不协。”
    顿了顿，周子山又继续道：“更何况，我前来见安倍将军，安倍将军都还不曾说话，你急什么呢？说起来，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搁在我齐国，如此郑重的大礼上，主君不曾开口，臣下擅自插嘴，早就拉出去乱棍打死。”
    将领气愤道：“你找死！”
    王奇耸了耸肩，一副很随意的模样，说道：“来，要杀我尽管来。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杀我，容易得很。”
    将军还要说话，这时候安倍清正摆手制止，开口道：“闭嘴！”
    他的话，仍是倭国话语。
    然后，再转述就是。
    安倍清正瞪了说话的将领一眼，登时，将领重新坐下来。安倍清正能说大周的话，所以听得懂周子山的话，他却没有说，继续道：“阁下前来出使，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