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西行

    站在长长的历史长河河畔，莫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收回了目光。
    时间是一个轮回，种因得果，如是而已。
    他现在还没有圣人的位格，没办法穿过迷雾，但是他知道明月，或者说莫月是安全的就可以了。
    他再次眺望了一眼这漫长虚幻的河流，身形缓缓消失，从虚无世界跳跃回了那个古老的守藏室之内。
    伸了个懒腰，他将紧闭的木门再次拉开，璀璨的星光铺到少年的脚下。
    莫语在洛阳待了几百年，不光是在等【轮回】的cd，也是在参悟自己的成圣之道。
    现在确定了明月没事以后，他也可以放心的去寻求自己的道了。
    一个老朽的守藏室吏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周王室的注意，即使这个老人素有博学的声明，但对于山河日暮周王室来说，已经没有人能够挽救走向末路的天子了。
    ——
    莫语离开洛阳之后，一路向西。
    周天子名义上所统治的诸国，他在这几百年里都抽时间游历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找到自己成圣的契机，于是他准备去西方看看。
    洛阳属于周天子的直系领地，从洛阳出发，离开河洛平原，沿着王屋太行的山脚往西，经过崤山与王屋之间形成的狭窄通道，自函谷关入秦，再穿越秦国继续往西，是西行的最短路线。
    此刻这条通道是晋国的领地，莫语也没有一直沿着平坦的通道走，而是直接迈入了茫茫的丛山之中。
    对于凡人来说艰险的山地，对于他来说几乎是如履平地。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步行，他带了随从。
    一头并不怎么健壮的青牛。
    这头青牛并不是当年太清收的那头妖牛，严格来说算是那头牛的克隆体。
    当年那头妖牛离开太清前往碧游宫学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太清身边，后来他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灵魂和血肉分离出来，形成了一头新的青牛，送给太清代步。
    这头后来送的青牛天生神力，但是智慧却很低下，不过用来代步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原本那头妖牛，在封神之战中战死，灵魂入了封神榜，现在正在上古天庭做官。
    这个世界封神榜仍旧存在，在未来时空，莫语也从玉虚宫带走了未来的封神榜，不过他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在离开前交给了莫月防身。
    ——
    这一日，莫语正骑在青牛上打盹，路过一片悬崖时突然发现那悬崖上有炊烟升起。
    按理说这种远离人烟的荒郊野外，不应该有人生活。
    一直都只见苍茫群山的他，心中闪过一丝好奇，他现在的道更倾向于太清和上清的结合，随性自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驾驭着青牛走到了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这里似乎只有这一户人家，房屋是普通的木屋，不过木屋的四周，用两米多高、两头削尖的树木围成了防备野兽的栅栏。
    木屋旁便是一条从山上留下来的小溪，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正在小溪旁浣衣。
    那妇人见到莫语骑着青牛而来，连忙起身，束手恭敬道，“仙长。”
    莫语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他衣着干净，长衫飘飘，还骑着一头看起来就神俊不凡的青牛，一看就是个修仙的。
    毕竟这个时代，超凡者仍然在地上行走，天上还有一个上古天庭享受着人们的供奉和祭祀，所以神仙鬼怪也不至于成为传说。
    莫语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女子，她的穿着很朴素，但是皮肤保养的很好，气息也并不如大多数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一般颓圮。
    应该曾经出生高贵，而且还习过武，自身带着一股凌厉的精气神。
    莫语本来准备看一眼就走的，也不想打扰这家人生活，但是在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娘，我练完剑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简单兽皮衣服，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但是他还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就被女子一下子拉在身后。
    “仙长，小儿冒昧，还请见谅。”
    一边护住孩子，女子一边向着莫语道歉。
    这个年代的超凡者并不一定就是善良的，人命贱如草芥，而超凡者大多非富即贵，一个不小心的冲撞，都可能被杀全家。
    “没事，”莫语笑了笑，趴在青牛上，看着那个似乎刚刚距离运动过，头上淌着汗水的小少年，“小家伙，我看你和我有缘，要不要跟着我学剑？”
    少年被吓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不顾母亲的阻拦，一下子跪倒在莫语身前，“徒儿拜见师傅。”
    “心性倒是不错，”莫语笑了一声，看着这个与自己面容有些神似的少年，轻轻抬手，一把透明的冰剑凝聚在他的手中，“那我们就开始吧。”
    ——
    莫语在这座木屋旁待了十年，他没有用任何术法，也没有灌顶，就是很平静的手把手教授少年武道。
    少年的天赋并不好，但是他异常的刻苦努力，莫语平静的教授了他十年，然后在某一个夜里，悄然离去。
    他从未问过这对母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未曾问过这对母子的姓名，他来时如一道清风，走时亦如此。
    第二天一早，当知道老师离去之后，学剑的少年对着莫语来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拿上了母亲递上来的火红宝剑。
    头也不回的向着山下走去。
    ——
    [干将莫邪为晋君铸剑，三年乃成，铸剑雌雄，雄为干将，雌为莫邪。
    干将知献剑必死，乃献雌剑与晋君，留雄剑于妻。
    后干将献剑，晋君果杀之。
    其妻莫邪乃携子亡（逃往）山中，遇仙人，传剑道秘法，十年剑成。
    其子遂负剑下山，往见晋君，剑取其首，名震诸侯。]
    ——
    与那对母子分别以后，莫语骑着青牛继续沿着崤山山脉前进，翻越崇山峻岭之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关隘。
    函谷关。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关卡，便继续坐在青牛上悟道。
    雄壮的青牛驮着昏昏欲睡的老人，一点点的走向这座隔绝秦晋的雄关。
    不过莫语还没有入关，便被函谷关令尹喜率队拦了下来。
    喜是一个既善于望气的人，今天一早见到紫气东来，便早早的在这里等候。
    莫语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安心接受了他的接待。
    因为他也正需要一个传教的人。
    阐截二教消失以后，这数百年间民间的修行传承已然散落，所以他需要有一个人帮他传播一个新的统合的修行法，将阐截二教残余的势力统合起来，形成一个新的教派。
    于是他躺在床上，向这个年轻的令尹口述了《道德经》，此刻的道德经已然不像太古时代，只是一些简单的文字。
    现在的道德经五千言里，包含了太清、玉清、上清对于道的领悟和实践，莫语将这些领悟总结出来，借令尹的手留下传承。
    这之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他借助《道德经》上下两卷构筑的力量，将自己的部分力量短暂的送去了未来，救下了曾经的自己。
    解决了这些之后，他起身准备离开函谷关。
    在离开之前，他将喜的一缕真灵封印在《道经》当中，然后留下了给喜的那句告诫，
    “莫沾香火，莫争富贵。”
    随后，他便离开了。
    喜的命运是他自己选择的，如果使用手中的《道经》和《德经》原本，他可以快速拥有强大的力量，依靠这些力量，他能拥有权势，财货，美女，在未来的数千年享尽世间荣华富贵。
    与之相对的，失去保命法宝的他，也必然会被黄昏时代的污染吞噬，然后留下一缕真灵被莫语送去转世，泯然众人。
    而不使用这两卷经书，他躲入山中潜心修行，未来也也有可能成为神话强者，只是要忍受数千年孤寂之苦，当然，他也有可能永远无法步入神话。
    这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也是天平的两端。
    莫语只是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将《道德经》的原本作为传道的报酬给了他，并附带了一句萍水相逢的告诫。
    未来怎么走，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过无论他选哪一条路，他的命运其实也要好过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
    ——
    过了函谷关以后，莫语面临了一个选择。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西行就要沿着西北方向，横穿秦国以后进入河西走廊，然后穿过西域，进入西亚细亚和欧罗巴，这条路最平坦，也最好走。
    但是很明显，莫语并不是普通人，他可以选择一条不平坦的路，他可以直接穿过西南方向的世界屋脊，然后从屋脊往下，进入南亚细亚次大陆。
    莫语犹豫了片刻，决定先去南亚细亚看看。
    这个年代的世界屋脊人烟稀少，还没有形成稳定的文明，莫语一路上跨越广袤的草原，很快就到达了那座连绵无尽的雪山之前。
    他想了想，登上了世界最高峰。
    而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一个胖胖圆圆，面容憨厚的男人正躺在风雪中呼呼大睡。
    莫语并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他蹲了下来，拍了拍这个男子的脸，“多宝，太阳晒屁股了。”
    “赖床毁上午，早起死一天，老师，我再睡会儿。”多宝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然后他愕然惊醒，一个弹跳窜出去五米多高，差点从山峰上滚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莫语的面容缓缓变化为少年模样。
    “老师！？”多宝兴奋的围绕着莫语转圈圈，身子摇晃的像个俄罗斯套娃，“你回来了？”
    多宝现在已经步入神话，一下子就把莫语认了出来。
    在三清合一之前，三清是三清，莫语是莫语，而在三清合一之后，莫语就是三清，莫语拥有三清包括月神在内的所有记忆和情感。
    “诶诶诶，别动，”莫语直接伸手抓住了多宝，“你这样把我晃晕了。”
    他疑惑的看着多宝，“所以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句话让多宝沉默了下来，委屈的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
    “截教没了，碧游宫没了，我没地方去···”
    ······
    上清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截教的几个大弟子中，除了羲和能有自己的谋略和主见以外，其他的弟子，比如妲己和多宝，都是看上去有主见，但是上清一走，就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干什么的存在。
    不过上清的错就是自己的错。
    莫语叹了口气，转身骑上了青牛，“走吧，跟我去南边看看。”
    “好勒。”
    多宝笑呵呵的应道。
    片刻后。
    莫语一脚把他踹下了青牛。
    “自己走。”
    这青牛就这么点大，多宝的腰都快比牛长了，一屁股坐下来，牛头都看不到。
    ——
    两人顺着雪山往下，一路上如履平地，不多时就见到了清脆的草木。
    再往前走了几日，渐渐在路边见到了人烟。
    南亚细亚的人种并不是黄帝时期离开前往西方的那一批，源自更早的，明月刚刚沉睡的时代，有一批开拓者乘坐远洋轮船到了这里，最后在这里繁衍生息。
    他们的超凡技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失效了，逐渐演化成了不同于东方的文明。
    这里也有阐教和截教的传承，只是那时候上清和玉清已经成圣，都没有太管这里，而东方文明又被高原阻碍。
    于是两教的教义在这这个三不管地区慢慢被改变增减，形成了地区特色的，用于维护统治阶级利益以及侵略者利益的宗教吠陀教。
    莫语知道的这些信息都是封神以前，玉清派人去收集的。
    当时玉清准备封神结束以后，把这块地区也并入阐教的范畴，但是后来三清归一气，莫语在洛阳待了近五百年，阐截二教都凋零消失，也就没有人再管这片区域。
    这几百年过去，这片区域似乎又产生了一些改变。
    很快，莫语就到达了一个人烟稠密的聚集区，这个聚集区似乎都是穷人，只有一个看起来是领主模样的管理者。
    所有人都穿着肮脏破旧的衣服，所以当衣衫整洁的莫语和多宝出现的时候，这些人都立刻停了下来，远远地注视着两人。
    莫语原本想在这个聚集区了解一下这片区域目前的情况，但是这个聚集区的领主似乎觉得莫语和多宝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而且穿着干净，身怀重宝的样子，安排了十几个拿着简陋武器的‘卫兵’准备杀人多宝。
    然后他们就被莫语送去见了小爱。
    不过在动手的时候，莫语意外的通过世界底层规则的波动，感觉到了一丝很奇妙的气息。
    这个气息似乎属于一个凡人，但是这个普通的凡人虽然一无所有，却在某种程度上异常的接近最本源的道。
    莫语有一种感觉，他的成道的关键，或许就会从这个人身上获得。
    这个人现在距离莫语并不远，于是他直接划破了空间，跨越空间到了那道气息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