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地狱中的少女（大章）

    一只又一只冲向女孩的恶灵丢失了自己的魂灵与生命，化作了漆黑的齑粉，在某一个瞬间，这漆黑的齑粉甚至掩盖了奔涌的火浪，将世界在刹那间染成了墨色。
    这个被世界眷顾的女孩第一次显露出了自己的本领。
    每一个世界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救世主，那是世界在衰亡时的自我拯救，就如同临死垂危的重病者的回光返照，世界将所有的力量寄托在这最后的救世主身上，希望他能拯救自己必定的灭亡的宿命。
    这些救世主各有奇特，有些能在成长过程中获得诸多好处，掉下山崖能捡到一个濒死的老爷爷神功灌顶，虎躯一震就能引得无数英雄豪客纳头便拜。
    而有的，出生便是不凡，他们或是天赋绝佳，或是智谋绝伦，又或是，
    神话天成。
    救世主可能是圣光骑士，可能是圣天使，也可能是，
    不老不死的魔女。
    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在她的神话形态被那个少年补充完整的时候，女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宿命。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赐，这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总需要在她合适的时候，支付足够的代价。
    很长一段时间里，女孩都以为自己能躲在那个少年身后，就这样过着平凡简单的日子，永远的过下去。
    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仪式，只是一直不愿意开启这个仪式，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以为能和少年一起，躲开这毁灭的结局。
    但是当终焉的末日真正来临之后，她才意识到，她无路可退。
    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父亲，和突然闯入她世界的少年。
    父亲早已在大地中长眠。
    而那个少年，此刻正在鏖战。
    伴随着火焰和恶灵的吞噬，整个世界进一步扭曲起来，连天上的太阳也化作了暗淡的鲜红，妖异的群星在星空中勾勒出嗜血的微笑。
    秩序的力量正在逐渐衰退。
    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法术大师，是科学院最顶尖的超凡科学家。
    驱动着天宫运行的强大法阵体系，就是建立在她构造出的法阵规则上的。
    虽然她从来没有和少年战斗过，但是这数千年的相处下来，她知道，少年的力量是建立在秩序的力量上的。
    少年的力量来自于宇宙之间，最本质的秩序。
    秩序的垮塌，意味着少年的力量的垮塌，也意味着，他正在走向绝境。
    女孩再一次停下了脚步，此刻周围的恶灵再也没有敢于招惹她，只是在最外围逡巡着。
    她的目光从这些扭曲疯狂的恶灵身上收回，注视着这完全被火焰包裹的世界，注视着这人间的地狱，轻轻的合十了双手。
    少年曾告诉她，这个姿势的意思是祈祷。
    在世界底层，在接近的破灭的秩序里，一条新的规则被缓缓建立。
    ——
    ‘史莱姆的怨灵’的效果是，当他从场上离开之后，他会从在下一个回合开始前从地狱中归来，并且带回来一张卡片。
    撒旦看着莫语，漆黑的史莱姆再次出现在他的脚下，“小家伙，‘史莱姆的怨灵’的效果我就不再解释了，这一次，我带回来的仍然是法术卡，‘蛊惑之域’。”
    莫语手按在卡盒上，瞬间戒备了起来。
    依照撒旦的奸诈，他不会做无用功，虽然此刻是莫语的回合，但是莫语依旧不敢放松。
    他知道撒旦一定具有某种后手。
    “小家伙，你是少有的能看到我这种能力的人，”撒旦咧嘴笑了下，他巨大的手掌放在史莱姆的怨灵上空，“‘史莱姆的怨灵’第三个效果，当史莱姆第二次从地狱中返回时，他从地狱中带回来的力量可以直接施展，所以，我发动刚刚从地狱中回归的法术卡‘蛊惑之域’。”
    巨大漆黑的卡片在撒旦身前凝结，又迅速破碎，化作了无尽的漆黑光辉，融入了环境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莫语觉得这一次的‘蛊惑之域’发动以后，与之前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感觉是令人不舒服的话，这一次，已经完全变成了某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你的感觉没有错，小家伙，”撒旦似乎注意到了莫语的表情变化，他的声音愈加爽朗，似乎十分开心，“第二次从地狱中归来的‘蛊惑之域’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我发动‘蛊惑之域’的第二个效果。”
    他大手一挥，“当‘蛊惑之域’被其他卡片的力量从地狱中第二次召回并发动的时候，它可以将地狱中带有自己的力量的仆从全部带回。”
    莫语面色一变。
    “对，你没有猜错，回来吧，我可爱的孩子们！”
    巨大的黑雾涌动而出，两个漆黑身影从黑雾中渐渐浮现，正是死亡骑士和堕天使。
    莫语现在场上一张卡都没有，手牌两张，生命值只剩下两百，如果这回合他没有结束战斗，下回合他必死无疑。
    更何况，剩下来的时间恐怕不足以支撑到下回合了，如果时间结束了他还没赢，迎接他的估计也是死亡。
    两个强大的神话英雄，和一个不死的史莱姆，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撒旦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他咧开嘴，看着的莫语，
    “小家伙，我很欣赏你，所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是真正神明吧！”
    澎湃的黑雾突然笼罩了整个领域，
    “我发动蛊惑之域的第三个效果，当场上存在三个及以上的堕落英雄之时，可以发动仪式‘地狱创造者的降临’！
    我将我场上的‘破坏神：死亡骑士’‘破坏神：堕天使’‘史莱姆的怨灵’三个堕落英雄作为祭品献上，从我的卡组中特殊召唤，”
    无穷无尽的黑雾沸腾起来，仿佛一个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正在从地狱中归来。
    “见识虚无海中最强大恐怖的力量吧，一切生死，皆归地狱，‘地狱造物主：撒旦’！”
    澎湃的黑雾猛地涌出，巨大的骨翼遮天蔽日的展开，一个巨大的恶魔浮现在了场上。
    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挤压着少年的身躯，原本已经恢复好了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少年纯白的衣衫。
    “一切目视神降临的存在，都将奉献一半生命给神，当然，如果小家伙如果你愿意跪着仰视神，那你将不必奉献给神你的生命。”
    撒旦轻声笑道。
    莫语抬头看着身前的庞然巨物，巨大的压迫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并没有跪下，而是挺直了身躯。
    莫语：生命值200→生命值100
    地狱造物主撒旦：
    伤害值：无限大
    此刻莫语终于明白，撒旦为什么生命值只有自己的五倍了，他把他自己也做成了英雄，放入了卡牌当中。
    来自圣人级别的压迫每时每刻都在磨损着莫语的意志。
    他没有说话，他现在的每一分体力都异常的珍贵。
    “我的回合，抽卡。”
    放在卡盒上面的手中获得了一张新的卡片，莫语抬起手，正准备看这张卡片是什么，在一片寂静的领域中，一声极其轻微的‘兹咔——’声骤然传来。
    一丝丝轻微的火焰突然在空中出现，然后又迅速熄灭。
    莫语猛地抬起头去，原本坚不可摧的领域上突然遍布了一个个细微的裂痕，点点摇曳的火光从裂痕中逸散而出。
    很快，在莫语注视着这裂痕的瞬间，无数的新的裂痕弥漫开来，这庞大的领域只在瞬间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一般的裂痕。
    “小家伙，我虽然很想和你再继续玩下去，”撒旦平静的笑声传来，“但是好像你的力量支撑不住了。”
    他伸出手去，似乎触碰到了无形中的领域壁垒，似乎只需要稍稍用力，这壁垒就会被撑破。
    “系统，怎么回事？”
    莫语将手中的卡片放入手牌，轻声问道。
    【秩序的力量正在衰弱】
    “领域还能撑多久？”
    【3】
    “三十秒？”
    【2】
    莫语抬头看着前方的撒旦，他燃烧着火焰的瞳孔中似乎在说，
    ‘小家伙，永别了。’
    莫语握紧了手中的卡片，看着裂痕不断涌出的领域壁垒，如果领域在此刻破碎，他必死无疑。
    此刻天宫并没有脱离危险区，如果他死了，放出了撒旦，天宫以及天宫中的人族，都会被撒旦吞噬。
    怎么会···怎么会输在这里···明明只差一点···
    少年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就在系统报时走到【1】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涌动而出，从最底层的信息世界穿过。
    那不断延伸的裂纹在刹那间停止了下来，然后迅速弥合。
    有一股新的，强大的力量阻止了秩序的崩塌，在无尽的疯狂中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新的秩序。
    这力量是？
    不知道为什么，莫语的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一张新的卡片在卡组中浮现。
    ——
    领域之外，无数原本还在捕猎吞噬的恶灵突然停住了动作，然后不约而同的疯狂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无数的恶灵甚至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浪潮，这些浪潮涌动着冲向一个位置，而在那个位置上，站立着一个孤独的黑发女孩。
    女孩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虚幻，无数的恶灵冲到她的身前，然后不受控制的涌入她的身体。
    每有一只恶灵，她的身体就虚幻一分，这无数浪潮般的恶灵让她的身体迅速的变的透明。
    这就是属于她的仪式
    ——承载这个世界的疯狂与堕落。
    在身体即将完全变的透明的刹那，女孩抬起头，望向了天空，那里是朗月城的方向，在那偏僻静谧的树林里，她遇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少年。
    女孩的身影彻底从星球上消失，而在星空之中，一个巨大的少女虚影缓缓浮现。
    一个又一个星辰漂浮在她的身边，构成了璀璨的裙摆，无尽的熔岩流淌在这裙摆之间，一个又一个扭曲的恶灵在熔岩之中挣扎。
    这巨大的少女虚影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被火焰和恶灵包裹着的宇宙，注视着这疯狂堕落的一切，轻轻合上了双手，将这颗星球合在了手心。
    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有了冥界。
    一切堕落与疯狂有了归属，世界的秩序增加了一层屏障。
    ——
    小爱···
    莫语呆呆的感应着卡组中新出现的那张卡片。
    如果说莫语真的想过改变某个人的命运的话，他最想改变的其实是小爱的命运。
    从他第一次召唤出小爱开始，小爱永远都是那幅冷漠孤独的模样，她并没有朋友，也很少有人能走进她的心中。
    她一直用孤独织造成的茧包裹住自己，除了莫语和燧人氏，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但是其实这个茧并不是无法破碎的，随着明月的努力，其实她已经快要成为小爱世界的第三个人了，只要有第三个，就会有第四个，第五个，有一天，小爱也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但是这一切都终止在了这一刻。
    莫语其实隐隐能明白小爱的仪式是什么，能明白小爱走出这条路以后，意味着什么。
    她将再也无法与人交流，她将独自承受着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的疯狂，数万年如一日的净化着一个又一个疯狂的恶灵。
    她站在地狱的最深处，守护着光明。
    莫语抿了抿嘴唇，抬起头，默然的注视着那巨大无可战胜的恶魔，语气冰冷宛如机械，
    “我的回合，我从手牌召唤英雄卡‘求道者’。”
    佝偻的老人缓缓走出。
    “紧接着，我从手牌发动英雄卡‘读书人’的效果，”少年平静的翻开卡片，“‘读书人’可以直接从手牌献祭，从卡组中特殊召唤一个具有传说属性的英雄，我要召唤的是，”
    莫语轻轻抬起手，【读书人】在他手中破碎，一道光辉从卡盒中浮现，落在莫语身前，“摆渡者。”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撑着木船的女孩从虚空中飘出，她缓缓的撑着小船飘过来，牵住了少年的手。
    “你的这个小情人虽然有点意思，可不能对我造成伤害啊，小家伙，”撒旦看着小爱，轻声笑到，“你的时间不多了”
    领域的力量正在走在终结，其实莫语坚持到最后，让天宫离开，他也算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胜利。
    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这样，他要撒旦永远的留在这里。
    少年的内心如同点燃的油田一般在涌动着，但他的面容却如同冰川一样平静，他缓缓将手中最后一张牌翻开，
    “我从手牌发动法术卡，‘神谕’”
    这张卡就是他第一回合用月神效果加入手牌的法术卡，“‘神谕’的效果是，指定一个卡名，将这张卡加入手牌，我要指定的卡名是”
    紫色的光辉在少年的卡盒中涌动，那是一张少年从未使用过的卡片。